馬洛裡正在撰寫布萊恩的訃告。
這不是個簡單的活,特彆是本該迅速複活清醒的布萊恩到現在還沒睜開眼睛。
按理說他上次被狙擊槍命中心臟隻過了不到五分鐘就醒了過來,這次為了避免軍情六處的法醫發現不對勁(你這屍體怎麼連屍僵和屍斑都沒有啊而且致命傷呢?屍體自動愈合了?),他們還特意安排了屍骨無存的戲碼,以便於布萊恩一恢複行動能力就自己找機會跑路。
結果布萊恩一直沒醒,沒像以往那樣發燒,甚至沒有呼吸和心跳。
好在他也沒變成常人熟悉的那種屍體,起碼沒有腐爛的現象,馬洛裡的想法就在‘他似乎還能再搶救一下’和‘該不會以後都是個標本了吧’這一者之間反複徘徊。
艾什·柯本帶人在撒哈拉沙漠的小城裡守了布萊恩一夜,第一天早上他給馬洛裡打電話:這樣下去不行,好歹得換個安穩點的環境,若是發生了意外方便搶救。
馬洛裡一想也是,就派飛機把人接回到倫敦,送到了M女士的住處——目前隻有這裡足夠安全隱蔽,而且M女士退休後時間和精力比較充裕,不僅能夠很好地照看布萊恩,還可以在布萊恩清醒後第一時間通知該通知的人。
詹姆斯·邦德則被隔離了一陣。
這是他是自己要求的。
他還提出讓Q來幫他檢查體內殘留的赫拉克勒斯病毒,Q頂著兩個黑眼圈說:
“在我看來,這項任務的優先級不高。你體內的病毒隻針對布萊恩·邦德,他已經死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邦德說:“你又沒有其他更緊急的工作。替我檢查的時候順便對我說說赫拉克勒斯病毒發作時的症狀和感受吧。”
“……”Q稍微沉默了一下,邊戴手套邊問道,“他那時真的感染了?”
“對。”邦德配合地躺在工作台上,“我昏迷了一小會,他起初不知道我身上有病毒,但扶我起來、同我有皮膚接觸以後就應該察覺到異樣了。”
“不一定。”Q低聲說,“半成品病毒發作起來沒那麼快,現有的兩個案例都是和病毒攜帶者親密接觸過很長時間後才死亡的,我懷疑它的傳播能力或在人體內的壽命其實也沒有幽靈黨形容得那麼恐怖——否則幽靈黨沒必要把那兩個病毒攜帶者全都變成自己人。”
要是赫拉克勒斯病毒真能通過皮膚接觸快速傳播,並在人體內永久存在,隻要一個人感染後等著它擴散到全球就行了。
幽靈黨卻要多加一個步驟,收買目標身邊的人,隻能是因為病毒實際上有所限製。
邦德稍微鬆了口氣:“你或者研究出這個納米機器人的博士能弄明白它的短板在哪嗎?”
“假如你不跑來浪費我的時間,我說不定今天下午就會有結果。”
Q手上動作不停,平淡地說,“隻是仍然遲了一步,不是嗎?有一些不該死的人還是死了。”
“……”
邦德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
板上的燈泡。
“你減輕了他的痛苦。()”Q避開邦德的眼睛,安慰說,就算他一開始沒感染上,陪著你走出來的那段路也肯定中招了。死在親人的子彈下總比感受著自己一點點從內部腐朽強。?()_[(()”
“我沒有免去他所有的痛苦……我看著他在我眼前承受傷害,那種感覺,很。”
邦德的描述停在這裡說不下去了,乾脆略過去,“你能想象嗎?隻要我在旁邊,他就能忍住不發出聲音。”
Q擺弄電腦的手懸停在空中。
他背對著邦德在屏幕前坐了一會,到底是控製不住地站起身,略顯狼狽地快步走出辦公室:“檢查結果待會自動出來,你自己看,我要去喝點水。”
邦德也不問Q怎麼能想出像喝水這麼爛的借口,繼續躺在工作台上出神。
他本來想告訴Q布萊恩其實有一定概率活過來,但轉念一想現在說這些,和讓人懷揣隨時可能破滅的希望有什麼區彆?
說不好誰更難熬。
當天晚上,Q給他發了封郵件,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半成品赫拉克勒斯病毒壽命不長,在人體內經過一段時間後會死亡,此外,電子脈衝武器也能對它造成乾擾,Q支部近期將加班加點研究專門針對這種病毒的裝置。
Q還強調說,他這麼做不是為了邦德和布萊恩。
後麵話鋒一轉,問邦德:
【軍情六處有人想要舉辦一次悼念布萊恩的聚會,你去參加嗎?】
這種小範圍的悼念活動通常都是熟悉死者的人湊在一起,邊喝酒邊回憶過去、互相安慰。
邦德拒絕了:【我受不了這個。】
他向來不合群,更難以忍受人人都覺得布萊恩再也不會回來的氛圍。
後來他得知那天晚上前去赴宴的人有不少,第一天帶著一身酒氣和發腫的眼睛坐到工位上的同事們驗證了這一點。
也不知該說這群家夥等人死了感情才忽然間變得充沛起來,還是說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在他們眼中終究有所不同。
此外,邦德知道馬洛裡在寫訃告。
英明神武、絕頂聰明的軍情六處長官花了整整兩天,憋出一十個單詞。
這一方麵是因為他還要忙彆的,沒法長期坐在辦公桌後麵打字,另一方麵是有很多人對這份訃告升起了空前的興趣。
邦德站在電腦屏幕前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