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韋恩家族的管家。”
伴隨著老人的自我介紹聲,碎裂的窗戶外麵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銀白色的閃電劃過蒼穹,豆大的雨點連成水線,傾斜著劃下漆黑的雲層。
哥譚市下雨了。
狂風從背後湧進來,裹挾著雨水打濕襯衫,讓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一陣發冷,布萊恩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
正在這時,電梯門前的老者抬起手臂按下開關,打開觀景台天花板上的幾排燈光,原本昏暗的房間頓時變得亮如白晝,暖黃色的光芒籠罩在身體上給人一種溫暖的錯覺,連窗外的風雨聲似乎都變小了。
視野變得清晰以後,布萊恩這才注意到,麵前的‘老人’年紀並沒有很大,應該隻在五十歲左右,但頭頂發量比較稀疏,增加了那種歲月帶來的滄桑感。
……不是他說,這個頭發的荒蕪程度讓人聯想到冬天草坪上殘留的綠意,給了他強烈的熟悉感。
布萊恩以驚人的自控力克製住摸腦袋的衝動——如果說生活在英格蘭這些年有什麼令他恐懼,那無疑是謝頂。不過他現在還年輕,而且不一定能活到掉頭發的年齡,應該暫時不用太過憂心。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還在等著他說出自己的名字。
布萊恩不動聲色地確認了觀景台中的每一個掩體和逃生通道的位置,等到四肢回暖,那種隨時會從萬丈高空墜落下去的本能恐懼也緩慢退去後才開口說:“紐曼。”
沒有名字。
布萊恩倒也想像邦德那樣每次都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的全名,可是邦德沒有活在世上的血親,沒有MI6以外的朋友,彆人就算知道他是誰,也找不到威脅他的辦法,相比之下,布萊恩·紐曼這個身份活得就有些散漫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除了邦德之外,根本沒人能讓自己的社交圈‘乾淨’到這種程度。
M女士結婚了,《碟中諜》電影裡麵的伊森·亨特也結過婚,而他的妻子一開始甚至不知道他的特工身份。
有牽掛的人難免遮遮掩掩。
阿爾弗雷德挑起眉,布萊恩又說:“有說出全名的必要嗎?我忘了提前和韋恩企業預約,今天這次拜訪是臨時決定的。”
“……那麼,如果您下次掛在窗戶外麵思索著究竟是進門還是掉下去,最後決定進門,就請給前台打電話。”
噫。
布萊恩在這說不清是好意還是陰陽怪氣的話後麵接道:“下次一定。”
“好吧,紐曼先生。”阿爾弗雷德指指電梯門,“這邊走。”
進入電梯後,他刷卡按住一個沒有標注的按鈕。
布萊恩始終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見狀問道:“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阿爾弗雷德不答,反問道:“你要如何向我證明你認識韋恩少爺?”
布萊恩早思考過這個問題,馬上回答:“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但你可以給他打個電
話,讓我來和他溝通。”
管家:“我也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布萊恩:“……”
啊??哥們你出去遊學的,不是離家出走吧!怎麼家裡人都找不到你?!
他震了一下,思索片刻後無奈地說:“那我恐怕沒辦法證明了。既然你是韋恩家族的管家,為什麼會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也有可能是假的管家?
蝙蝠俠片場的反派?
阿爾弗雷德淡淡說道:“你自稱是他的朋友,不也聯係不上他嗎?”
布萊恩暗自戒備,笑著回答:“那看來問題出在布魯斯身上。”
“布魯斯……”
阿爾弗雷德似乎為這個自然而然出現在對話裡的名字產生了一絲動容,儘管他很快掩飾住,麵孔上一閃而過的情緒依然被布萊恩捕捉到了。
管家時隔數年從陌生人口中聽到至親的訊息,按捺不住激動,激動中又藏著點痛苦:“今天哥譚市的動靜不小,紐曼先生,我注意到了你從飛機上墜下來的那一幕,所以無需說明你借用交通工具的理由。韋恩大廈中部有個停機坪,實驗室裡還有一架小型私人飛機,它是韋恩企業技術總監的個人財產,而我可以做主將它借給你,但有個前提——
“你要將你所知道的,與布魯斯·韋恩相關的事全部告訴我。”
“成交。”布萊恩立刻答應,半真半假地說,“我和他關係很好,相處的過程太長了一時半會說不完,不過我可以講講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經過,作為本次交易的定金。”
阿爾弗雷德沒有和他討價還價:“請。”
布萊恩也不拖遝,為了節省時間快速講述布魯斯是如何巴厘島隱姓埋名求學的。
阿爾弗雷德出神地聽著。等到兩人走到飛機的停放地點時,布萊恩剛好說完一個片段。
他仍不敢完全信任對方,因此將這段描述的細節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能讓熟人辨認出那的確是布魯斯本人,又沒有把布魯斯身上比較神秘和不可捉摸的部分講出來。
阿爾弗雷德可能注意到布萊恩有所省略,但並未在意。
當布萊恩快步走到飛機旁邊大略地進行安全檢查時,他如夢初醒,匆匆說道:“抱歉,我忘記了一件事,您看上去狀況不太好,我去拿個急救箱。”
布萊恩驚訝地轉過身,察覺到管家對他微妙地轉變了態度。
因為什麼?
是確認了他和布魯斯真的是朋友關係?
阿爾弗雷德很快拿著繃帶和急救箱回來了:“閣下這次任務難道沒有後援嗎?”
布萊恩:“什麼?”
“我是個英國人,曾經在陸軍特種空勤團服役過一段時間,對軍情六處的行事作風也有所耳聞。”
阿爾弗雷德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情況比較突然,而且也很緊急。”布萊恩隻字不提自己究竟有沒有同伴,接過急救箱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