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布萊恩和布魯斯·韋恩之間的氣氛非常好,但不是布魯斯失憶前、布萊恩與對方相處時的那種好。
以前,他們兩個都習慣了在對方麵前裝模作樣,表現出自己完美無缺的一麵,順帶維持合適的社交距離。
比如在失憶前的布魯斯眼裡,布萊恩就是一個目標明確、性格穩定、儘管不擇手段卻又恪守底線、幾乎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一樣在各種場合都遊刃有餘的特工,他從未假設過布萊恩會因為幾句真心話失態,又被一個本該處於弱勢地位的失憶患者逼得接連後退、反複妥協。
反過來說,布萊恩眼中的蝙蝠俠是個毋庸置疑的好人,或者說是個頭頂光圈的聖人。他捫心自問,自己缺乏蝙蝠俠那種超乎常人的決心和勇氣,他對他既尊重又信任,所以從沒想過蝙蝠俠也能這麼的……
招人煩。
雖然是討人喜歡的煩。
——短短二十分鐘裡,此人已經熟練自然地把兩人的約會計劃排到了三年後,還根據各種可能存在的意外添加了pnB和pnC,可見當他高配置大腦恢複出廠設置之後,內存是真的多到無事可做。
其實兩人都清楚這份計劃列舉得沒有意義,因為對他們、尤其是對已經表明了自己在做危險工作的布萊恩來說,未來並不確定。
但至少在這一天的這一刻,布魯斯樂於假設有個平庸卻有趣的明天,而布萊恩被氣氛哄得理智全無,不想掃他的興,甚至能依照過去布魯斯的喜好提出意見。
後者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從布萊恩那打聽和推測到的往往是他自己喜歡的東西。
所以真不怪布魯斯一直沒往彆的關係上想,人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點,就會不斷用細節去驗證它。
快到目的地時,布魯斯提出了新的想法:“我總覺得我以前應該也有過類似的計劃,它肯定比眼下這份全麵得多,但阿爾弗雷德給我的手機裡沒有,你怎麼看?”
如同有一盆涼水澆在頭頂,布萊恩霎時間清醒了:“……”
他是來幫助布魯斯恢複記憶的。
可他現在到底在乾什麼?
“我不是那種會傾向於毫無準備隨機應變的人。”
布魯斯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除非我不愛你。有這種可能嗎?”
車內安靜下來。布萊恩餘光瞥見坐在副駕駛上的人臉上那種單純的快樂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副機敏中夾雜著沉重與自省的表情,他頓時想也不想地說:
“不,你沒做錯過什麼,主要是我的問題。”
說完他就後悔了。
因為這句話顯得他竭力證實兩個人的關係,簡直能翻譯成“我愛你”。
也不知道布魯斯有沒有產生類似的聯想,布萊恩隻看到他轉過頭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突兀地把話題扯回了假期安排上:
“我們今年去夏威夷怎麼樣?”
布萊恩:“……好的。”
隨他去吧,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布魯斯恢複記憶後把這段經曆當成笑話。
他寧願布魯斯笑話他。
**
布萊恩把車停在毒販合夥人的公司門前。
他剛想下車,就見布魯斯取下安全帶,一副要跟著他一起進去的樣子。
布萊恩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安全帶邊緣:“不如你坐在車裡等我?我回來以後會給你帶禮物。”
布魯斯並未鬆開手:“你確定?這會你又不擔心我單獨行動了?”
“就事論事,跟我進門比待在車裡危險得多。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布魯斯,但你伴隨記憶一起丟失的還有技能和經驗。”
布魯斯皺了皺眉,想說他覺得自己還挺能打的,布萊恩趕在他開口前說道:“停,我不想聽你論證你的觀點,我是在求你。給我個耍帥的機會行不行?”
布魯斯盯著布萊恩看了兩秒,抬起手臂攬住他的肩膀。這是個接吻的前置動作:“好吧,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然而眼看兩個人要抱在一起的時候,前搖卻突兀地被打斷了。
布魯斯的手不經意間伸進布萊恩的衣領摸索了一下,眼神忽然間變得犀利起來:“你左肩為什麼纏著繃帶?”
靠。布萊恩打了個哆嗦。
要不怎麼說失憶的蝙蝠俠煩人呢?
他心中罵罵咧咧,身體後仰拉開距離:“這是很久以前的傷,已經快好了。”
布魯斯一手拔安全帶一手拉車門,不讚同地說:“你要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一個人衝進毒販大本營和他們決鬥?”
布萊恩撲到他身上,重新扣緊他的安全帶:“誰跟你說我身負重傷了?不要自顧自地假設我命不久矣好嗎,另外請把這種行為稱作調查,我還不確定這棟建築是他們的大本營。”
布魯斯推開布萊恩,又一次按開安全帶:“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布萊恩抓住他的手把人拉過來,在對方的手背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然後迅速跳下車,當著布魯斯的麵把車門鎖死,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說道,“我馬上回來,你在車裡等我一小會。”
布魯斯憤怒地踹了一腳車門。
布萊恩提醒他:“車是租的,弄壞了賠償金很貴。”
“我賠得起。”布魯斯咬牙切齒地回答。
……
半小時後,一分鐘不多,一分鐘不少,布萊恩回到車裡說:“你肯定想不到我發現了什麼。”
布魯斯:“你肯定也想不到我發現了什麼。”
他把一遝假.證件挨張扔到布萊恩懷裡:“史密斯·懷特。”
護照‘啪嗒’一聲落在布萊恩的大腿上。
“艾倫·艾薩克。”
‘啪嗒’。
“馬克·威廉姆斯。”
‘啪嗒’。
“你有很多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