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條鹹魚(1 / 2)

窗欞外白雪如絮,層層疊疊的琉璃瓦上覆著一層薄雪,深褐色細條枝丫斜斜探出身子,那一株株紅梅藏在雪色中,猶如顆顆紅瑪瑙珠子般高貴傲然。

沈楚楚麵容懶散的倚著窗格,依稀聽到殿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和吵鬨聲。

“他們這些狗奴才,竟敢克扣娘娘的炭火,那本該是每日十斤份例的紅蘿炭,現在扣下的隻剩五斤,簡直是欺人太甚!”

“你少說兩句,如今皇上久病不愈,娘娘性子又直,若是娘娘為此事動了肝火,隻怕會被人拿住把柄。”

隨著這清脆的女聲話音落下,兩個身著粉襖的宮女走進殿內,沈楚楚慢吞吞的抬起頭,望向兩人:“怎麼了?”

聽到她問話,那麵色紅潤的宮女耐不住先開了口。

“今個奴婢去內務府領炭,那總管太監卻隻給了奴婢五斤紅蘿炭,奴婢問他為何少了五斤炭,他道是皇貴妃吩咐下來的。”

她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奴婢本想著皇上身子抱恙,皇貴妃是想節省些炭,也算是為皇上分憂。可誰知奴婢前腳剛走,嘉嬪的婢子便領了十斤的紅蘿炭去……”

皇上登基不久,還未立後。

太後又一心向佛,無心打理後宮之事,這管理後宮的權利自然便落在了皇貴妃的手中。

沈楚楚是貴妃,按照份例每日可領十斤紅蘿炭,而嘉嬪隻是個嬪,若是按規矩來隻能領五斤紅蘿炭。

可如今皇貴妃卻給顛倒過來,將從她份例中克扣掉的紅蘿炭,添給了嘉嬪,皇貴妃分明是想借此事敲打她一番。

見沈楚楚臉色不大好,另一個麵色白淨的宮女,低聲道:“綠蘿,你莫要再說!嘉嬪和娘娘同是相爺之女,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娘娘為了五斤紅蘿炭去找嘉嬪,定然是會落人口舌的!”

綠蘿也注意到了沈楚楚的神情,她眼底劃過得逞的笑意,臉上卻露出一抹嫌棄之色:“什麼相爺之女,碧月你可真是會說笑!”

“那嘉嬪本是粗鄙樵夫之女,若非是幼時被抱錯了,娘娘也不會流落在外這麼多年,平白便宜了嘉嬪在相府享這麼多年福!”

聽綠蘿提起了嘉嬪的身世,碧月一下噤了聲。

整個晉國內,恐怕無人不知道這件荒唐事了。

十七年前,懷胎九月的相夫人因為噩夢纏身,便親自去京城外的寺廟上香祈福。

準備回城時,相夫人被寺廟外的狂吠的野狗驚嚇到,羊水提前破了。

剛巧那一天寺廟旁,也有個要生產的孕婦,下人們一時間找不到接生婆,便將相夫人抬了過去,與那孕婦一同生產。

後來那接生婆忙昏了頭,將幾乎同時誕下的兩個女嬰搞混了,接生婆怕相夫人怪罪,便隱瞞了此事,憑著感覺把嘉嬪遞給了相夫人。

這一錯便是十五年,一直到兩年前,相夫人意外發現了真相,將沈楚楚從京城外遠郊的小村莊中接到了京城裡。

沈楚楚本該是貴女之命,卻陰差陽錯的成了樵夫的女兒,跟著樵夫夫婦受了十五年的苦不說,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回了京城後受儘白眼。

反倒是那嘉嬪,野雞變成了山鳳凰,魚目混珠的在相府裡被培養成了大家閨秀,行為舉止都透著幾分貴族儀態。

嘉嬪性格溫婉,容貌姣好,嘴甜又會為人處世,即便沈楚楚回來之後,相爺也沒有將嘉嬪趕走。

碧月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家主子,綠蘿真是太不懂事了,不說想著如何讓主子消氣,倒是挺會火上澆油。

主子本就是直性子,說話辦事直來直去,綠蘿又正好戳到了主子的痛處,隻怕主子會一怒之下,將火氣撒在嘉嬪頭上。

沈楚楚將兩人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她麵上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嘉嬪撕成碎片的樣子,但沒人知道,其實她咬牙是為了憋住即將要噴薄而出的狂笑。

早在綠蘿去內務府領炭時,她便已經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事情,甚至精確到綠蘿要說什麼,她都一清二楚。

她並非是貴妃本人,早在一個多月前,這個身體裡就悄悄的換了個靈魂。

沈楚楚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趕時髦的穿進一本書裡。

要是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她當初看書的時候,一定會找一本《美男子圖鑒》,而不是一篇滿是狗血的爛尾宮鬥文。

沈楚楚像是所有穿書文一樣,穿成了一個因為和瑪麗蘇白蓮女主作對搶男人,最終下場淒慘悲涼的惡毒女配。

這篇文的女主就是宮女口中,被當做真千金抱走的嘉嬪,同時也是本文所有男人心頭的白月光。

不管是皇上還是王爺,甚至於皇宮中的侍衛和太醫,都對頂著女主光環的嘉嬪愛的死去活來。

而她則是一個因為得不到皇上寵愛,半路黑化掉的炮灰女配,不管她如何對皇上掏心掏肺的好,隻要嘉嬪一掉淚,她在皇上眼中就變成了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

的最後,她成功將自己作到了冷宮裡,善良又大度的嘉嬪為她送去了一根白綾,還貼心的帶了數名送她上路的太監。

當太監笑容滿麵的將白綾繞在她脖子上後,作者就掛上了一個請假條,說是吃完飯再寫。

這一碗飯,作者整整吃了半年之久都沒吃完,這本狗血的宮鬥文也就此光榮的爛尾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按照穿書套路,她知道後麵劇情的發展,那她就可以避開原主犯的錯,依靠著這個金手指完美逆襲,走向人生巔峰,迎娶高富帥。

事實上,直到半個月前,在她差點被雷劈成黑焦炭之前,沈楚楚心裡也一直是這樣想的。

她錯的太離譜了,什麼金手指,她從小到大連買飲料都沒中過‘再來一瓶’,更不要提走狗屎運逆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