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海上華亭 蓬萊客 9987 字 3個月前

也是巧, 傍晚馮令美再次來接孟蘭亭時,奚鬆舟正陪著周教授從外麵進來。

看到馮令美也在, 孟蘭亭又是外出的打扮, 奚鬆舟明顯一怔。

馮令美執後輩禮,恭敬地見過周教授後,轉向奚鬆舟, 笑吟吟地說:“鬆舟,真巧啊,這裡遇到了你。家裡姐姐們平日各自東西, 難得今天全都聚在了一起,晚上一起吃個飯。姐姐們去年底見過蘭亭的麵後,就很是喜歡她,要我把蘭亭也帶過去。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和蘭亭過去了。”

“下次有空,記得來我那裡坐坐,好些時候沒見你了。”

奚鬆舟已經恢複了平常的神色, 笑著答應。

孟蘭亭和他道了聲彆,與馮令美一道, 被周太太送了出去。

馮家姐妹晚上聚餐的地方, 在一家極具私密性的高級會館裡,使用了整整一層樓, 出入口有便衣守著, 除了服務的人員,見不到半個閒雜人。

進入包廂, 其餘姐姐都已到了,圍桌而坐。

上首空著一個位子。

姐姐們數落八妹總愛遲到,這麼多年了,聚會就沒見她哪回早到過。

馮令美笑著賠了一圈的罪,那邊,孟蘭亭已被安排坐在上首位旁的一個空位子上。

孟蘭亭極力推脫,怎奈招架不住,最後被馮令美給按了下去,隻能入座。

菜還沒開始上,馮家姐妹們喝茶閒聊,沒說幾句,話題自然又轉到了白天競賽的事情上頭。

“黃代逋宣布咱們小九的憲兵隊獲勝的時候,老許的那個臉色,都能開個五味鋪了。偏對著記者拍照,還要笑得好看,也是難為他了。”二姐笑道。

“去年他們那個第一,還不知道是怎麼到手的呢。就是可惜方則了,遇到手腳這麼不乾淨的,去年第二,今年連人都傷了。”

“方則也是流年不利,哪天我去給他求個符。”一向迷信的四姐接了一句。

“你們都看我乾什麼?”

馮令美從麵前的碟子裡拈起一顆蟹黃蘭花豆,放進嘴裡。

孟蘭亭注意到,馮家姐姐們相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隻是大約自己也在座的緣故,並沒人繼續這個話題。

“味道還挺不錯的,回去了叫馮媽也做。不是我說,馮媽的菜啊,最近是越做越鹹,再這樣,都要給她開個鹽鋪了。”

馮令美笑道。

“哎,你們怎麼不說話了?小九這會兒在哪兒?”

“跟大姐夫他們一道在市政府活動。”二姐說。

“大姐不是說也來嗎?怎麼還沒到?”

馮令美話音剛落,門外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孟蘭亭轉頭。

包廂門被人推開,馮令儀現身在了門口。

她已經換了套花色和樣式看起來更家常些的旗袍,也是黑色的,半新不舊,麵帶笑容,走了進來。

“大姐!”

馮家其餘姐妹立刻停了閒話,一道迎她。

孟蘭亭也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正要隨馮家姐妹上去迎接,馮令儀已含笑入內,叫大家都坐,自己走到那張替她預留出來的位子旁,輕輕握了握還站著的孟蘭亭的手,望著她笑道:“坐吧,不要拘束。”

“謝謝夫人。”

孟蘭亭低低地道了句謝。

菜很快就上齊了,邊上的人悄無聲息地退出,帶上了門,包廂裡的氣氛就活躍了起來。

馮家姐妹們問馮令儀的行程等事,聊了片刻,馮令儀轉臉,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大多時候隻是靜靜微笑的孟蘭亭,對著姐妹們說:“晚上該向孟小姐道謝的。小九代表的憲兵部隊今天能贏下比賽,是莫大的榮耀,而孟小姐功不可沒。”

姐姐們安靜了下來,略感驚奇。

弟弟所領的戰隊贏了比賽,不但是馮家之榮,對於一手建了憲兵部隊的大姐夫來說,意義也是不言而喻。

說是莫大榮耀,並非溢美。

隻是和孟小姐,怎麼又有了關係?

馮令儀說:“你們猜,滬憲兵司令部夜校班的教師是誰?”

馮令美自然知道,看了眼孟蘭亭,笑而不語。

其餘姐姐們雖然不知道,但也聽出了馮令儀話裡的意思,目光自然而然也投向了孟蘭亭。

“就是孟小姐。”

馮令儀笑說。

“楊文昌跟我說,小九請了蘭亭到司令部給憲兵們上夜校,補習數學。可巧,蘭亭給他們上過迫擊炮的彈道分析課,課講得極好,今天果然顯了效果。”

馮家姐姐們驚奇不已,一番讚歎過後,饒有興致,紛紛向孟蘭亭追問個中詳情。

孟蘭亭並非無知,更不傻。

倘若說,剛開始的那個晚上,馮恪之莫名闖入周家說給數學係捐款建獎學金,隨後又要她去給憲兵上平日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處的數學課時,她還不大確定他的意圖的話,那麼經過這段時日的經曆,尤其這兩天,她已經心知肚明。

現在的感覺,太熟悉了。

就和去年底她去馮家過年,婚約還沒解除前,被馮恪之的姐姐們包圍的那種感覺。

馮家姐姐們為什麼又這樣,很顯然,和她們的弟弟脫不了乾係。

但孟蘭亭想不明白的是,在兩人之前分明已經結怨、又解約的情況之下,她的這個“前未婚夫”,為什麼突然又對她顯露出了這樣異乎尋常的興趣。

他仿佛在追求她——姑且這樣看待他最近他那些其實未必能引她心悅的種種異常舉動。

但她的理智,卻一刻也不停地在提醒她。

像馮恪之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對她有什麼所謂“認真”的。

他之前的名聲也就算了,那夜之大校慶,他和鐘小姐的互動,令她印象深刻。

至今想起,當時一幕,曆曆在目。

以他的秉性,種種想來不過就是一時興起,一場新的獵豔記罷了。

隻是姐姐們一廂情願,一心想要撮合自己和她們的弟弟。

今晚,來自馮家姐姐們的這頓飯的邀約,對於孟蘭亭來說,不來,未免有不識抬舉之嫌。

白天現場觀賽和後來因為意外加賽項而生出的那種類似於與有榮焉感的熱血沸騰,在理智的提醒下,也慢慢地再次沉澱了下去。

她知道她們都還在等著自己開口,抬起眼,迎上身畔的道道目光,微笑說:“夫人謬讚了。當時馮公子為之大慷慨解囊,我去司令部上夜校,不過是報之以李罷了。後來上了一堂相關內容的課,也是湊巧。要說功勞,當歸於馮公子和憲兵們自己的勤苦練習才是。”

馮家姐妹們再次對望了一眼。

和她們的八妹馮令美一樣,她們的心裡,忽然覺得有點不大篤定了。

……

滬市政的大禮堂外,馮恪之正往外而去,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名字,轉頭。

何方則大步趕上,停在了他的麵前。

“八姐夫,你還有事?我也有事的,要去接八姐回家了,遲了她要罵我。”馮恪之作勢看了眼手表。

“恪之我問你,薛用的腿,是不是你敲掉的?”

馮恪之點頭。

“是。迫擊炮是他們選的,結果也輸了,他不服氣,拿槍指我的頭。我隻斷了他的一條腿,已經很是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