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慈悲殿 尤四姐 5163 字 3個月前

看經書,抄經文,連府邸都建在寺廟旁,不大像他的作風。

梁遇道:“因為惡事做得太多,盼佛祖保佑我下輩子做個好人。”自覺風趣。

月徊聽了訕笑,也算笑得賞臉,但哥哥說笑話的本事實在不怎麼高明,他還是板著臉教訓人更合適。

梁遇也有自知之明,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外麵雪還在下,到明兒早上大約又要堆積起來了。這寒冷的夜,屋裡生著火,也沒有外人,倒是難得的愜意。

“等天暖和些,彆去看人喝花酒了,我帶你去見個朋友,他叫煉心,是寒山寺的和尚。”

“和尚?”月徊覺得不可思議,他這樣的人,會有個做和尚的朋友?

所以世上緣法就是這麼奇妙,梁遇負手道:“你不是愛作詩麼,他也會。他給自己的法號找了個出處——一朝朱牆彆傾城,杖上履下聽梵聲。草木江湖娑婆境,萬丈紅塵自煉心。將來你們要是有緣得見,可以以詩會友。”

月徊一聽舌頭都麻了,就她那首雞蛋打鹵麵,還是彆上人家大師麵前點眼了吧!

她連話也不敢應,含糊敷衍著:“我覺得……姑娘比和尚好看……哎呀,我今晚睡哪裡?昨兒半宿沒得好睡,您瞧我這眼皮子,都快耷拉到肚臍眼了。”

她不是宮裡當差的,既不屬太監也不屬宮女,安排起來確實不方便。倘或他放心,宮裡圍房多得是,隨便收拾出一間來足以安頓她,可這黑燈瞎火的,她除了他誰都不認識。宮裡那些挨了刀的裡頭,常有心術不正者,萬一驚擾了她,那怎麼好!

不必想彆的去處了,梁遇道:“就睡這裡,後麵有張榻,對付一夜,剩下的明兒再說。”

橫豎月徊是不挑揀的,這宮裡兩眼一抹黑,讓住哪裡都可以。

她起身往簾子後頭去,邊走邊調侃:“您不讓人知道我是您妹妹,又這麼處處顧念我,叫彆人怎麼說?彆回頭我在宮裡幾天,毀了您的一世英名,往後該有人往提督府送小倌了。”

她整天沒正形兒,梁遇也不拿她的話當回事,隻說彆胡鬨,叫人送了桶熱水來,放下金絲簾容她擦洗。

裡頭水聲嘩嘩,他一個人孤單了太久,即便聽見絞帕子的聲音,心裡也生出家常的溫情來。

宮裡一應都有人伺候,等她洗完,小火者把水桶又撤了下去,月徊從簾後探出腦袋來,“您睡哪兒?昨晚一宿沒合眼,今晚不歇不成,啊?”

梁遇嗯了聲,“我在躺椅裡湊合一晚,你睡吧。”

月徊聽罷舒舒服服躺下了,掖著被子說:“我記得逃難那會兒,我和哥哥睡在一處,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睡下了睜眼還能看見哥哥,可真好。”

那段年月現在想起來真是苦不堪言,好在都過去了。

梁遇怕她夜裡冷,摘下椅背上的鬥篷進去替她蓋上。她睡在他的被臥裡,眼眸明亮地望著他,雖長到十七歲了,那張團團的臉上仍稚氣未脫。

“我這兒暖和著呢,您自己留著吧。”她這麼說,他卻還是把那件猞猁孫鬥篷替她壓在了被褥上。

“值房裡沒有炕,隻怕後半夜涼,你要是冷,我命人灌湯婆子來。”

月徊笑著應了,鼻子卻有些發酸。早前一直無依無靠,她沒受人這麼知冷暖地疼愛過,現在找到親人了,這輩子的福氣到這裡才又續上。

隻是她也好麵子,不願意讓他看出自己要哭鼻子,忙擰過臉撞進枕頭裡,擺手說:“我火氣旺,不怕冷。”一麵使勁嗅了一口,“哥哥的被窩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