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範偉處理紅糖,他沒白讓你乾吧?”雪林冷不丁的問出來。
許老三:“給我三十。”
一出口,他就拍大腿:“你也太賊了,在我沒有防備的時候問話。”
雪林:“我就隨便問問。“
許老三:“那你就不能讓我存點私房錢?我買吃的就花了六塊錢呢。”
他也不是空手回來的啊。
“我還給你媽買了一瓶五塊錢的雪花膏呢。”
雪林挑眉。
許老三又說:“我還還你八塊呢。”
雪林:“我也沒說啥。”
許老三:“哼。”
這時,常喜的聲音響起,叫:“吃飯了。”
父子倆趕緊從屋裡出來,倆人對視一眼,許老三瞪向雪林,雪林聳聳肩,果然什麼也沒多說。
許老三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稍微一鬆氣,就覺得自己饑腸轆轆了,好像滿屋子的香味兒都撲麵而來,恨不能把他淹沒:“吃飯吃飯。”
常喜:“來吧。”
一家人很快的圍在一處,點燃了油燈,每個人都是滿滿的一碗麵條,麵條裡還有不少的肉絲兒菜絲兒,不僅如此,雞蛋也是一眼就能看見,十分的實在。
就這一碗麵,要是放在國營飯店,一塊錢怕是都買不到的。
一家五口,二話不說,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啦!
******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就如同許老三預料的一樣,正好第二天,彙款就到了。
而除了彙款,他們也從許老二家把紅糖拉回了村裡。
他們的紅糖,一共是四百二十袋,原來覺得不到四百袋子,但實際算起來,是多出一點的。大隊長很快的召開全村會議,雖然很冷,但是大家也都聚集在大隊部,寧願在外麵挨凍,也得一定來。
畢竟,他們拿錢的時候太少了。
另外一個,冬天裡也沒啥事兒,來看看熱鬨也是好的。
大隊長拿著大隊唯一的富貴物件兒,喇叭,開腔了:“同誌們,今天開大隊會議,一共有三件事情。第一件事,咱們養殖的土鱉,在許建雲同誌的努力下,順利銷售出去了。稍後,我會根據各家上交的份額來分錢。”
大家已經有人聽說了,興奮的鼓掌,他們見到錢兒了,哪能不高興。
“第二件事,這一次許建雲同誌去省城,不僅為大家銷售了土鱉;同時,也為大家爭取到了一批福利。相信大家應該都聽過,一些廠子會內部銷售一些殘次品物資。這一次,許建雲同誌就為大家爭取到了一批殘次品紅糖。當然,這也是要花錢的,所以自願選擇,你們也可以不要。首先,咱們是每家保證一個名額,誰家不要,來章會計這裡登記。第一批銷售結束後,以工分的排序自願參與多訂,當然,這個二次認購,不能超過兩份。也就是說,你再稀罕,也就買三袋。因為這件事兒是許建雲同誌聯係的,所以他不根據工分排序,直接排在第一位。”
大家一下子嗡嗡起來,嘰嘰喳喳。
他們是知道村裡有點什麼事兒的,今天還拉了什麼回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是處理給他們的殘次品紅糖。
真是,想都想不到的。
說真的,他們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家裡可沒有什麼供銷社的人,買不到什麼殘次品的。就算知道這個東西格外的合適,他們也是沒有機會的。
可是現在這是……他們也有了?
六毛?
供銷社,可是一塊錢啊!
就算是殘次品,紅糖這個東西,哪裡耽誤用了?
大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許老三,許老三此時已經蹭到許老太身邊了,還不等老太太表揚一下,他低聲:“娘,你們要三份嗎?”
許老太一愣,說:“還沒想好。”
她是真的還沒想好呢。
許老三立刻喜氣洋洋:“我大哥他們工分肯定多。到時候就算是排隊,也肯定是在前邊幾個。你們就要三份哈,你們不要勻給我。我家不嫌多。”
許老太:“???”
許大哥:“???”
許大嫂:“???”
許老太很快反應過來:“你家不是也能有三份嗎?要那麼多乾啥?”
許老三:“過年我家做紅糖包啊!過年還不吃點好的?再說,走禮也成啊!彆人又不知道我是六毛買的,反正你……”
許大娘一聽,恨不能拍大腿,對啊。
這東西,買了哪裡吃虧?
她堅定:“我這邊也要三份,不能勻給你。”
許老三:“哎?哎不是,娘,咱不是這麼說的……”
許大娘:“不給不給,你起開。”
許老三:“……這什麼老娘啊,還忽悠人。”
大隊長:“靜一靜,都給我靜一靜,繼續第三件事。”
他看向了許建雲,說:“許建雲同誌之前就被任命為村裡的農民合作社供銷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雪林這孩子願意把賺錢的路教導給大家的緣故。但是許建雲同誌卻不想單純拿工分隻做一點事情。所以我們大隊部商量了之後決定,安排他擔任咱們大隊的婦女主任。同時兼任,農民合作社供銷員。當然,他工分是就拿一份,但是乾活兒是兩份。”
眾人驚悚的看著許老三,不敢相信他還有這樣的覺悟。
大隊長把喇叭遞給許老三,許老三:“這我說啥啊?反正大家也都知道我,我這人吧,說實話,乾地裡活兒真是不行。大家說我偷懶,我也就真的認了。但是如果讓我乾彆的,我未必就不行啊。畢竟我也是念過書的,我也不偷懶,儘量為大家爭取福利吧。”
大家哄堂大笑,也有挑事兒的,像是管老四,他就叫:“男人咋能當婦女主任?”
許老三:“就男人才能當婦女主任呢!你們在家打媳婦兒,換個女人去做工作,要是你們獸性大發又打人怎麼辦?像是我就不同了,反正都是男人,你打我,我就要打你了!我要是打不過你,我就讓我閨女打你!”
“噗!”
現場又噴了。
大家不敢相信,這人臉皮就這麼厚。
人家都是小孩兒打不過回家叫大人,他倒好,大老爺們直接依仗自己才十歲的閨女。
許老三:“你們也彆笑,我讓你閨女打你,不是就說明婦女能頂半邊天嗎?其實真的,老少爺們也彆覺得自個兒力氣大,其實那是老娘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真要是想收拾你們。就一招兒就能對付得了。”
“哎呦喂,你這剛上任就為女同誌說話了?”
許老三:“你們當我胡說啊!”
“那女人咋可能打得過男人呢?”
“對啊,力氣都不一樣。”
“許老三,你打不打得過你媳婦兒啊?”
“大喜脾氣最好,哪會打人……”
許老三看著下麵兒叫囂的,說:“我跟我媳婦兒伉儷情深,跟你們可不一樣。你們問問我媳婦兒,我啥時候動過手?作死我都不打人的。”
說完了,停頓一下,繼續一字一句,緩緩說:“你們還真不相信女人行啊!她們可以踹你們啊!踹關鍵位置,踹兩回,你還不老實?”
現場瞬間安靜了。
許老三繼續:“多踹幾回,你就完了。你想離婚再找,人家女同誌無所謂。下一個會更好。你一個男同誌,其他婦女就要考慮你是不是已經被踹廢掉了。所以真的彆打媳婦兒了。人家不是乾不過你,是不想廢了你,自己也喪失幸福。要是真的打的狠了一拍兩散,直接就讓你斷子絕孫了。”
現場:“…………………………………………”
男同誌:原來,女同誌能這麼狠?
女同誌:原來,她們其實可以這樣操作?
不得不說,許老三為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許老三:我無辜,我弱小,我就職演說隨口說說。
在許老三的“精彩”演說下,完全沒有人提反對意見,都在琢磨,踹廢這個事兒,可不可能!不過細想,其實真的可能的。男人啊。哪裡禁得住啊!
大隊長:“……我可太難了。”
他拿起喇叭:“現在各家過來排隊領錢了。”
果然,這事兒更重要,呼啦一下,大家都開始了。
“一個個的排隊,誰也彆擠。”
這一天,真是熱火朝天的一天,彆看他們一家最多的才十塊錢。但是一個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多啊,他們養殖都是當捎兒做的啊。而且源源不斷。
即便是最少的人家,也有五塊錢。
雖然第一次賺錢,相當於都是自己投入的成本。但是見到錢,就是不同了。而緊跟著,第二批就要來了,那可不就是白賺了。還有以後,他們老農民沒有什麼見錢兒的地方,這樣的機會真是太少。
所以即便是錢不多,也足以讓大家興奮異常。
而除了這個,大家也在琢磨這個紅糖的事兒,他們都看到了堆在大隊部的紅糖,要說起來,真的有點小問題。但是,也真的什麼也不耽誤,有時候運氣不好,在供銷社買到的紅糖,也是這個樣兒。
那還要一塊錢呢。
誰敢嫌棄呢,現在物資這麼緊張。
一般家裡條件可以的,都會選擇買三袋。許老三說的對,過年了,誰家不走親戚?就算是步走親戚,這東西自家用也是可以的啊!畢竟下一次可就沒有這個事兒了。
一些比較懶的,或者家裡人少,工分排在後麵。果然是沒有得到二次購買的機會。真是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而買到了的人家呢,則是格外的歡喜,深深覺得自己賺了大便宜。
總之,今天對許家屯來說,是十分火熱的一天。
大家一直都覺得,許老三是個不靠譜的,但是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靠譜的人也能乾出靠譜的事兒。老百姓不懂那麼許多彎彎繞,能讓他們看到實惠,就是很好的。
像是許老三現在就是一個相當討喜的人。
這一路往家走,都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許老三自言自語:“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是看著紅糖的麵子,我都要以為他們愛上我了。”
常喜狠狠的擰了他一下,許老三:“啊!”
大家看過來,許老三微笑:“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常喜:“……”
許老三:“哎對了,媳婦兒快走,大隊長給我結賬了。”
常喜加快了腳步,夫妻倆回了家,沒看到家裡的幾個小的。不過也不意外,兩個女娃娃上學,雪林不著家也正常。常喜伸手:“拿錢。”
許老三:“讓我親一下唄?”
常喜一把將人按住,許老三:“啊啊啊啊!給你給你!你也太凶了。”
他說:“雖然大隊長說是實報實銷,但是裡麵可操作的多了去了。我這兩趟的車費,還有飯錢,還有我送禮的鹵豆乾,這個我多報了幾瓶。還有一宿我是住在車站,這些都省下來了。他一共給我結算了二十五,我這次出門沒咋花錢,一共就四塊。剩下的二十一,喏,都給你。”
常喜睨他:“你倒是挺自覺的啊。”
許老三:“我人品就是這麼好,再說,咱們家做鹵豆乾本來就是要錢的。而且啊,二狗子那邊還得給他們做一些鹹菜吧?這些不是錢嗎?這些還不是都要你來出,我哪兒能把錢昧下來?”
常喜:“算你懂事兒,你要是敢昧下來,我就把你脖子擰下來。”
許老三:“…………………………”
這凶殘的娘們。
他說:“媳婦兒啊,你這樣不行的,男人,得有一點點私房錢的。”
常喜:“你敢說你沒有?”
許老三:“!!!你你你,你知道啥了?”
常喜:“你哪來的錢買雪花膏和那些吃的?”
許老三一愣:“……又大意了。”
常喜笑了出來,說:“得了哈,我知道你也不是太缺德的。你自己攢點私房錢,我是不介意的,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你胡來或者作死,我可不客氣。你不是說女人廢掉一個男人太容易嗎?你如果做了不好的事兒,我就按照你的辦法來。”
許老三:“我這是給自己挖坑啊。”
常喜:“嗬。”
她把錢收起來,說:“二狗子他們夫妻回來了,說是等下要過來。”
許老三:“這夫妻倆怎麼這麼沒有逼數兒呢。不知道人家想二人世界一下啊,就過來搗亂。”
常喜捏了一把許老三,說:“沒事兒你就去村裡待著,既然都是婦女主任了,總不能不上工。”
許老三:“都快中午了,下午吧。”
他說:“媳婦兒啊,你說咱們做鹹菜的成本是多少?”
常喜:“也分什麼,鹵豆乾貴一點,其他便宜一點,當然啦,肉醬最貴,不過這種想做也沒有,咱們沒有肉票。在黑市買肉,做了自己吃合適,賣出去不合適。”
許老三點頭:“不知道這個能不能跟彆人換。”
常喜搖頭:“不要。”
他說:“咱們跟知情換一換,跟鄰居倒騰一下無所謂,彆弄大了。不值得,雖然我們小心謹慎,就是以物易物,但是弄大了難免有紅眼病想給我們扣個投機倒把。就算沒事兒也膈應人。”
許老三:“那倒是。”
雖然常喜很喜歡做菜,但是弄得多了,也太累了。
他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媳婦兒哈,這出去一趟我發現,雪林有些話說的真的很對。人要是總窩著,真是不行。出去一趟才知道,樹挪死人挪活啊!你看我這一趟,嗯?說是兩袖清風啥也沒占,但是實際上呢,也是有好處的!”
常喜認真:“話是這麼說,但還是小心點。”
許老三笑:“放心吧。”
他伸手攬住了常喜,常喜拍掉他的手,說:“我說了,不行!”
說完,一把推開許老三。
許老三掩麵:“嚶嚶。”
“三嫂,三嫂你在家嗎?”
這是江嬋的聲音。
常喜:“哎,我在呢。”
她匆匆出去,許老三惆悵望天,說:“這娘們真是……沒事兒來我家,真煩人。”
他背著手,直接去了後院兒的茅房。
江嬋過來,可不是空著手,她提了三個袋子,常喜:“你這是乾啥啊。”
江嬋不欲在門口多說,隻推著她進門,說:“進去說。”
她壓低聲音:“我爹和小嘉嘉在你們家搭夥兒,你們吃的那麼好,我們可不能占便宜。”
常喜:“你們家也給了糧食的。”
江嬋:“我們給的也不全是細糧啊,反正這個你收著,你不收,我們家可不好意思搭夥兒了。”
兩個人進了門,常喜:“你咋還拿肉!”
江嬋:“這個可不是給你的哈,這個是找你幫忙的。我吃過一次你做的肉醬,真是絕了,嫂子,你幫我做點唄?”
常喜:“行。”
江嬋:“太好了!”
她說:“那個,我能在你家要點鹹菜嗎?”
常喜噗嗤一笑,說:“你不要,我也給你啊!咱們不都說好了蹭車給你……”
還沒說完,江嬋就雙手合十,說:“您可彆提,就一次半次,應該的。我呀,巴不得不算的那麼清楚呢。這樣我就能來要小菜了。真的太好吃了!”
常喜笑了出來:“謝謝你的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