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老四被村裡人訓成了狗。
然而他挨訓一點也不冤枉, 真是就腦子不好。
管大娘自己還錘了他好幾下，這是真生氣啊, 你說他要是心壞也就算了。關鍵是沒有壞心辦壞事兒更愁人啊。他們自家的孩子，也天天去滑冰呢。
所以你說氣不氣。
管老四一瘸一拐的跟著管大娘回家的，這是自個兒失手拿石頭砸的。
管大娘絮絮叨叨：“我不指望你給家裡賺多少東西回來。你可彆再自作主張了喂。”
管老四：生活不易, 十分歎氣。
許老三看著他們的背影，叫：“管大娘，等下你去大隊部拿雞蛋錢哈。”
管大娘：“行嘞。”
她看向兒子，越發的恨鐵不成鋼啊，你說人家一個懶漢都能改好了, 你咋還越發的糊塗了呢。
她又捶了一下兒子：“往後不管啥事兒, 你就是不跟我商量, 也得跟你媳婦兒商量。可不能自己個兒自作主張了。”
因為兒子太蠢，她看向兒媳的眼神兒都格外的柔和了不少。真是, 都靠襯托。
管老四媳婦兒：“………………”
真是意外的驚喜。
她婆婆竟然看她順眼了。
而同時，許老三也覺得情緒好了不少, 開始他還因為手表的事兒心慌呢。經了管老四這一茬兒，他倒是也平複下來了。而且，不僅平複下來，他還琢磨起管老四的主意了。
這河裡本來就沒有什麼魚，砸了還影響孩子們玩兒, 那他肯定是不乾的。
但是吧，這裡不行，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行啊！
他還記得, 小桃子他們上山那次呢，那個池塘，可是有魚的，雖然後來他們又去抓了一次，一人分了四五條。但是也未見得就一定抓光了吧？
這麼想著，許老三激動起來。
不行，要不動聲色，繼續不動聲色。
他是個能繃得住的，一路上遇見村裡人，支會說：“都去大隊部拿錢哈，我先給買的酸菜缸送回家，回去就把錢給你們。”
他走的不快，自然有人眼尖，看到他放在車裡已經凍上的盆：“老三，你這咋回事兒啊？咋還有雞蛋啊！”
許老三皺起眉，作勢歎息，說：“我這一路緊趕著小心，還碎了四個。我這也太點背了。”
一聽說碎了四個，立刻有人倒吸一口氣，這可就是一毛四啊！
那，這咋辦？算誰的？
不過許老三也沒讓他們疑惑，他說：“既然說好了我來運輸，出了情況都算我的，我肯定是不能讓大家夥兒承擔。這個我就自家貼補了，反正，也還是能吃的。”
他歎了一口氣，說：“原來不知道啊，現在我自己乾了才知道，當村乾部可真他娘的不容易啊。想為大家做點好事兒，就得付出。我這真是趕鴨子上架，下不來了。”
大家都笑了出來。
不過笑容裡滿滿都是同情啊！
他們大隊的乾部，就是跟彆的大隊不一樣，人家大隊都是緊趕著往自家扒拉好東西。他們大隊是緊趕著為大家謀福利。大隊長這人就大公無私的，帶動的其他人也跟著走。像是許老三這種乾活兒恨不能懶死的人，都能承擔起責任了。
“老三啊，你是個好樣兒的。”
許老三笑：“反正我先乾著吧，如果以後頂不住了，我就撤。”
大家哈哈大笑，有人說：“彆撤啊，俺們就需要你這樣的好乾部。”
許老三齜牙咧嘴：“一毛四都掏了，還不是好乾部？好在我家大喜脾氣好，能忍我。”
一說這個，大家紛紛點頭，確實，沒有人比你媳婦兒更能忍了。以前你不乾活兒，我們看著都牙疼，你媳婦兒生生忍下來，一句話也不說。抱怨都不抱怨，真是神人。
許老三：“哎對了，我新買了一個二手的酸菜缸，誰家有白菜跟我們家換點唄？我家今年種的不多。我可以用糧……”
這話還沒說完，就一把被按住了，許老三覺得，如果不是做坐在驢車上，都能被捂著嘴拖走。
他娘語速很快：“你哥這裡有，你換什麼換！浪費糧食，我讓你哥給你拿點。”
許老三：“嗚嗚嗚。”
許大娘：“快點回家送酸菜缸，我還等著去大隊拿錢呢。一路嘮什麼呢。”
許老三：“嗚嗚嗚……”你放開我的嘴啊。
許大娘終於從兒子掙紮的眼神兒裡看出了他的意思，放開了他。
許老三：“呼！”
他惆悵：“娘，我是您親生的吧？感覺你要捂死我。”
許大娘：“你快點。”
許老三：“行行行，快點。”
他正要趕著小毛驢走，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說：“哎，娘，這雞蛋你拿回家吃唄？”
許大娘：“啊？”
她看著兒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許老三：“這四個呢，回去炒個菜或者攤個雞蛋餅都行的。您彆覺得這破爛東西不值錢啊，我這要給人家一毛四的啊！相當於一毛四買的呢。您要是不要，我就自家留著吃……”
話還沒說完，許大娘一把奪過他的盆，嗖嗖走了。
許老三：“……這老太太。”
許大娘：能從他兒子手裡的拿點東西，真的很難的。
幾個圍觀的人都笑了起來。
許老三：“也不知道我娘是不是嫌棄。”
“這誰嫌棄啊，碎了也是雞蛋啊！”
這樣的好事兒，可是他們家可沒有。
所以說啊，有時候真不能看表麵，彆看許老三平日不著調，但是他對許老太還是行的。這人就是嘴欠兒，吃虧在嘴上了。
許老三沒在耽誤，趕著小毛驢回家，進了院子，就叫：“媳婦兒，常喜。”
他得意洋洋：“你看我買啥了？”
常喜出來就看到這張嘚瑟的臉，不用說，肯定有收獲，她上前一看，說：“你買到廢舊自行車了？”
許老三點頭，高興：“可不嗎？”
常喜：“哎不是，你的盆呢？”
這出去一趟，還丟了東西？
許老三：“正好遇上了，我就把碎的雞蛋給老太太了。我琢磨她要給我白菜肯定不是白給。你看她說得好聽啊，肯定是怕我們拿糧食跟彆人換。等她跟我們換，肯定也是要糧食的，可不可能白給。我先給了她雞蛋，這老太太好麵子，又是個容易感動的，肯定就不要我們糧食了……”
常喜：“……”
許老三也就算計村裡這一畝三分地了。
“我們畢竟是占了人家孩子的身份。”常喜低聲說了一句。
許老三：“所以我每年養老照常給，孝敬也給啊！再說，啥叫占了身份？我們本來就是！小林子說得對，這一看就是我們的轉世。可能是出了什麼差錯，才導致了中間出了點問題。既然是轉世，就是一家人。當兒女的哪有不占爹娘便宜的？沒事兒！”
常喜：“……你可真行。”
這樣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
許老三：“不說這個，你聽我的沒錯。”
常喜：“那行吧。”
她問：“碎了幾個？”
說起這個，許老三就很鬱悶，他吐槽：“碎了四個，你說氣不氣人。我就放在最明顯的地方，大搖大擺的進村的，我得讓大家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啊！我可不是默默無聞做好事兒的。”
常喜笑了出來，叫：“小林子。”
雪林匆匆趿拉鞋出來，問：“怎麼了？”
常喜：“你爸運氣好，買了一輛舊車，你給看看。”
雪林也高興：“好啊！”
雖然最近他也沒閒著，但是卻沒有賺到錢，不賺錢總是有點著急的，畢竟，他家花錢也挺多的。
“兒子啊，這可是我發現的，你不說跟二狗子一樣對半兒分，最起碼給我點吧？”
雪林：“五塊錢。”
許老三：“……”
這什麼熊兒子。
雪林無辜臉：“那你不是這家的一份子嗎？你一個男人不養家嗎？”
許老三：“行吧。”
還能咋地，男人家，就該大度，忍了！
“五塊就五塊！”
他看向常喜：“媳婦兒，給我拿錢唄？我去給他們算雞蛋的錢。”
常喜：“好。”
在這些事兒上，他們可是不含糊的。
因為許老三幫大家送雞蛋，並且自己承擔了風險的行為，這好感度在村裡是又上了一個台階。原來大家提到這人，都是說這人如何懶，現在提到這人，基本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而浪子回頭的故事總是很好聽的，一時間，他又成了村裡的話題熱點。
許老三可不管彆人怎麼議論他，他領著妹夫已經上了山，開始砸池塘了。
李大寶：“三哥，這個事兒成嗎？不用告訴其他人？”
許老三：“乾啥告訴其他人？人多不得分啊。你長點腦子啊！快點砸，我要是有柔柔的力氣，我就自己來了，連你我都不帶。”
李大寶：“……”
這可真是真心話。
兩個人一起在山上偷偷砸坑，當然，李大寶乾的可比許老三多。許老三這人乾活兒是絕對不行的。
倆人乾了半天，許老三氣喘籲籲：“就咱倆不行啊！”
他思考：“我是不是該把柔柔領來？”
李大寶心裡一驚，趕緊說：“三哥，你可彆。孩子還長身體呢，咱不能讓她乾重活兒。”
許老三：“那你說咋辦，咱倆不行啊！”
主要是，他不行。
“要不跟大隊長說……”
“不行！”許老三很果斷：“這老爺們腦子不好，整天就為了照顧村裡人。”
李大寶：“那也沒啥不好啊，咱們也是村裡人的一員。再說，你不是也幫大家賣雞蛋了嗎？”
許老三使勁兒戳妹夫的額頭：“你腦子清醒一點行不行！做事兒能不能好好考慮一下，我是那麼高尚無私的人嗎？算了，我跟你說不來，你跟你媳婦兒一樣，腦子一根筋。”
他惆悵：“就你們，我真是帶不動。”
李大寶是真的不知道，做好事兒能占到什麼便宜。
畢竟，這個錢的事兒都很清楚的啊。
他迷茫的看著舅哥兒。
許老三：“我決定找大哥來幫忙。”
李大寶啊了一聲，問：“行嗎？這不是就讓彆人知道了嗎？不是說好了，這是咱們幾家才知道的嗎？”
許老三：“你不找他，還能找誰？大隊長一個文弱書生，跟我差不離，都是沒用的。王寡婦家沒有男人；老賀家一個老頭兒；就翠花嬸男人還成，但是你跟翠花嬸說了，不跟其他幾家說，算是怎麼回事兒？要是秋天誰都能來抓，也就算了。那現在可是體力活兒，誰要為彆人服務啊！再說了，我們不說這裡有個池塘，彆人就不能發現了？你可彆忘了，小桃子他們都是被彆人指點過來的。就算當時他們沒發現，也未必以後就沒發現。村裡人上山那麼頻繁，就算這裡比較偏，也未必找不到的。再再說，那是我大哥，我不向著我大哥，還向著外人嗎？我大哥一身蠻力，乾活兒行了。”
所有的話，千言萬語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他大哥有勁兒。
但是很明顯，李大寶沒有聽明白許老三的潛台詞兒，感動的說：“要不說，還是兄弟多好，打虎親兄弟啊。”
許老三：“……”這個棒槌。
他說：“你先乾著，我去找我大哥。”
李大寶：“哎。”
認認真真，勤勤懇懇。
許老三：偷懶成功。
雖說他偷懶，但是也還是很想早日吃到魚的。所以下山的步伐很快。
至於說沒有魚？
這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按照正常的邏輯，必然是有的。
如果沒有，那就……再說。
許老三其實不太來老宅，如果不是家庭聚會，基本上也都是有事兒。所以他一到，許老大立刻就迎了出來：“咋了？是有事兒嗎？”
又想了一下，說：“你過來拿白菜的？你彆急，我等下就給你送過去。”
許老三：“白菜啥啊，你帶上鎬頭，跟我走。”
許老大：“啊？哦。”
老實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你讓他乾啥，他問都不問。
一直到這哥倆兒離開了，許老太才反應過來：“剛才老三來乾啥？”
許大嫂：“不知道啊。”
許老太：“？？？”
雪鬆：“我聽見三叔讓我爸拿鎬頭了。”
許老頭兒猜測：“那是不是去給村裡乾活兒啊？最近小三兒覺悟高。”
許老太也是納悶了：“那不太至於吧？我總覺得咱家小三子沒有這麼高的覺悟。”
幾個人研究了一番，沒明白，許老太：“雪鬆，你趕緊跟上，看看你爸他們乾啥去了。”
雪鬆：“哦。”
他匆匆出門，鬼影兒都沒看見，左右看看，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追了過去，沒走多遠竟然還真是看到了這兩個人。他趕緊加快了腳步。雪鬆和雪林他們同歲，比他們生日小一點。雖然是大房唯一的兒子，但是因為柔柔和雪林是雙胞胎，比較吸引彆人目光，所以他相當沒有存在感。
稍微大一點，這兩個又比較特彆，他就更沒存在感了。
雪鬆跟著他爸和三叔往山上走，小孩兒到底是不如兩個大人腳程快，他吭吭哧哧的跟在後麵，好幾次跟丟，幸好現在荒蕪，能夠勉強看到人影。
等他追上來，他爸和許老三已經開始乾活兒了。
許老三一回頭，嚇了一跳：“臥槽，雪鬆，你咋來了？”
雪鬆老實：“我奶讓我跟著你們。”
許老三：“你走道兒跟個鬼似的，也沒個聲兒。”
雪鬆：“我離你們遠，一直沒追上。”
許老三：“行吧，你擱哪兒等著吧，等我們鑿出了魚，晚上回家讓你爸給你燉魚吃。”
雪鬆笑：“好。”
李大寶乾活兒實在，許老三他們回來，已經乾下去不少。而他們兩個到了，可以說是如虎添翼，特彆是許老大，乾活兒格外的肯賣力。還彆說，許柔柔是有點像這個大伯的。許老大力氣就比一般人大一些。
許老大：“老三，你咋知道這裡有魚？”
許老三：“我不知道，但是不試試咋知道有沒有？”
許老大：“那對，咱們先試一試，如果有魚，到時候就讓村裡其他人也來……”
許老三咣當一鎬頭捶在冰上，說：“大哥，你是不是腦子不好啊？乾啥要告訴彆人？我告訴你，不管有魚沒魚，你都給我消停的彆跟彆人說。彆人家有好事兒告訴你了嗎？有好事兒往外說，你是個棒槌嗎？”
許老大：“可是你……”
“你彆說可是我怎麼樣，我做事兒什麼時候吃過虧？”
許老大想一想，還真沒有。
可是，養殖的事兒，就是為大家著想了啊！正是因為他們家的大公無私，現在村裡人看見他都格外熱情了不少。哦對，今天還幫著大活兒賣雞蛋了。
是寧願自己吃虧那種。
許老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人想什麼。
他說：“哥啊，沒有養殖的事兒，明年我還得吭吭哧哧的下地呢。”
許老大憨厚一笑，說：“對哦。”
許老三：“……這什麼腦子，趕緊乾活兒。”
許老大立刻認真乾了起來，他弟就是沒在早出生二三十年，要不然，肯定能是一個地主老財。這使喚人乾活兒的勁兒，真的很像了。哥倆兒領著妹夫認真鑿坑。
雖然，不確定能不能有魚，但是許老三這人從來都是肯嘗試的。
“啊！”李大寶突然出聲兒。
許老三：“怎麼了？”
李大寶欣喜若狂：“好像鬆動了。”
許老三：“好事兒，大家加把勁兒，快！”
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嘩啦一聲，冰麵裂開，幾個人立刻後退的，眼看著，一塊冰掉了下去，許老三：“臥槽。”
“咱們要全鑿開嗎？”
許老三：“不用，隻要有這麼一個口，魚就會過來的。”
之前的時候，他去老李家做客，好像聽李大娘講過這些道理的。畢竟，人家在海邊兒，經驗更豐富一些。
“臥槽，真的有魚。”
許老三興奮了：“你們看，真的有。”
幾個人立刻動作起來。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鑿開了冰麵，還想就順利了不少，很快的，幾人就抓了十幾條魚。
許老大高興：“這個魚好像格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