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桃桃光是包裝和郵寄,就用了大半天,可見工程量的巨大。
郵局的工作人員:“姑娘啊,你咋郵這麼多東西啊。”
許桃桃抬頭淺淺一笑,說:“家裡人多,再說,人都不回去過年了,該有的表示總是不能少的吧?”
郵局工作人員咋舌,不少,你們這真是不少了。
“這可真是挺多,你們這是有心了。”
許桃桃:“應該的。”
她寒暄了兩句,終於將東西一個個都過了稱,交完錢之後,許桃桃手裡就握了一串的回執單。
她說:“行了,走吧。”
許朗:“你不是要學車嗎?什麼時候開始學?”
許桃桃:“過完年吧,怎麼了。”
她上下打量許朗,幽幽的說:“你是覺得蹬三輪車很累吧?”
許朗理直氣壯:“那當然啊,如果你會開車,以後我們就是四個輪子了,再也不用感受這三個輪子的痛苦了。”
許桃桃:“那你要一起學不?”
要這麼說,許朗真是有興趣,不過過完年,他時間不行啊!過完年正是他們部門忙的時候。許朗:“我要學車,那個時候也不行。”
許桃桃:“那我先學,到時候你就是師弟了。”
許朗:“……嗬嗬。”
他說:“這給你能的。”
許桃桃笑嘻嘻:“反正我肯定比你早啊,我早早的學完,緊跟著要準備畢業的事兒了。在緊跟著,就是夏天了,不知道我爸今年會不會找雪鬆哥過來看店。如果可以,我們肯定是還要去收老物件兒的。”
這要是這麼說,許朗倒是好奇了,他說:“雪鬆不上班嗎?他今年分配吧?”
許桃桃一愣,隨即趕緊拍頭:“我的天,我怎麼把這茬兒忘了,雪鬆是今年畢業。”
許桃桃嘰嘰喳喳:“完了完了,我們的計劃出現偏差了。我回去還得跟我爸商量著事兒。”
許朗眼看許桃桃,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嗯,她狀態還挺好。
許桃桃還在碎碎念:“雪鬆哥是最合適的人啊,他不來,我們怎麼去外地啊!嚶嚶!”
雪鬆哪裡知道,自己在堂妹心裡這麼重要。
年根兒了,許家屯兒。
許家屯兒此時真是很繁忙的時節,但是這個繁忙,可不是不好的意思,反而極好的。
年底了,各家各戶,勤勤懇懇了一年,這個時候少不得要多置辦一些年貨,過一個豐厚的年,彆看平日裡大家這也不舍的,那也不舍得,可是過年的時候,再困難的人家都不會不舍得那仨瓜倆棗,表現出自己的繁榮來。
窮人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他們村子真的不窮。
現在大隊長已經改回了村長,許村長一大早騎車去公社開會,袁廠長,也就是袁知青和他同行,袁知青問:“你家小朗快回來了吧?”
這村裡最出息的幾個孩子,都是他們巷子的,許朗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一個了。
許村長:“他還得幾天,卡著年根兒呢。這孩子他們單位忙。”
袁知青點頭:“那倒是,啥單位年底都不能閒著,我們這一次次的要賬,也不容易。”
說起這個,許村長問:“你們的效益還成吧?”
造紙廠是村辦企業,村長是有說話的權利的,不過許村長倒是不過多的過問,一來他不懂經營;二來村裡也確實很忙,雜七雜八的事兒不少。
不過就算這樣,許村長也不是不管,每年年底是要統一攏賬的。
袁知青:“挺好的,咱們小單位,壓力不大。早年許三哥在的時候底子打的也挺好,我又開拓了一些,還算是不錯的。如果是大廠子,可能這些訂單遠不夠用。但是咱們小廠子,定價就便宜,十裡八鄉都在咱們這邊拿貨。所以還成的。就是有幾個單位不能結賬,每年年底需要要賬,可誰家單位不這樣呢。咱們不難的。”
這麼一說,許村長倒是安心了幾分,他說:“這樣也好。”
袁知青:“咱們當真是不錯了,現在私人企業變多,外麵的國營大廠都挺受衝擊的,更不要說小廠了。我們今天能走到這個地步,也真是幸運。我前一段兒不是回省城了嗎?我爸還說,省城有幾個小廠都被擠兌的大半年開不出工資了。工人鬨也沒有法子,誰讓現在市場經濟了呢。他們沒有競爭力,自然就不景氣。”
許村長一愣:“這麼嚴重了?”
袁知青點頭:“可不是嗎?一些大的機械廠還好的,這些不太受衝擊。但是一些比較容易替代的什麼塑料廠、服裝廠、棉麻廠,衝擊都挺大的。”
許村長點頭:“那倒也是,我記得二狗子在鵬城開的就是服裝廠。”
袁知青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他那可不是個小廠了,我夏天的時候過去考察過,還跟他見了麵。好家夥,真是大廠子了。員工萬了。比省城棉麻廠地方還大。”
許村長:“二狗子夫妻一直都是能人。”
兩人邊騎車邊聊天,遠遠的,就看到郵遞員蹬著三輪車過來,遠遠的就打招呼:“村長,袁廠長。”
郵遞員是他們村裡的小子,跟他們都熟悉。
一般有他們村裡的包裹,他都是直接捎下來。
不過今天他倒是沒騎自行車,反而瞪了三輪車。
許村長:“這東西都誰家的啊?怎麼這麼多啊。”
郵遞員:“好些家的,也有你家的。”
村長:“……”
他說:“是小朗郵寄的嗎?這孩子過些日子就回來了,就直接帶回來唄?這是乾啥。”
郵遞員:“不是,是老許家郵寄的。得嘞,我不跟您說,我還得趕緊去村裡,接著還要去彆的村呢……”
郵遞員也沒寒暄更多,快速的騎車回到了村裡。他其實就比許桃桃他們高一屆,也就是說,他跟許雪林和許柔柔是一屆的。本來他就想混個小學文憑。
但是又一想,不行啊,同班同學都很強,一來二去的帶著學習,就念了初中。
他又想,初中畢業,他就下來幫忙,然後努力努力在努力,又念了高中。
他家條件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很差,他們村裡沒有很差的家庭。他是長子,家裡是帶著希望的,他能考上,家裡就高興。也支持他繼續念。他考上高中,他爸在家念叨光宗耀祖,喜的跟什麼似的。
他原本都想過了,高中畢業,真是夠用了啊!
可誰曾想,他馬上高中畢業了,恢複高考了!
他家裡人堅定的認為,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甚至連他自己也這麼想,他想回村裡找個活兒,碌碌無為嗎?其實打心眼兒裡,他自己也是不想的,正是因為不想,所以願意努力。
事實證明,他努力了,確實有了收獲。
他沒考上大學,但是卻考上了郵電專科。專科畢業,他因為在學校的成績也是中等,被分配到了家鄉公社的郵局。剛工作兩年,他現在還隻是一個郵遞員,但是因為學曆高,並且專業對口,他已經得到了升職的機會了。
所以他心裡很滿足。
人也陽光。
郵遞員騎著車子回到村裡,直接來到老許家:“許大爺,許大娘……”
老頭兒現在還在倉庫上班,許大娘倒是在家,她匆匆出來:“小王啊,是有我家的信嗎?”
“不是,你家的包裹。”
他下了車,開始搬東西:“你家一共八個包裹。”
許大娘一個踉蹌:“啥玩意兒?”
郵遞員:“八個,您數數,沒錯兒在這兒簽個名。”
彆看人家是老太太,現在也學了認點字兒,最起碼自己的名字是會寫的。
許大娘回頭:“雪鬆,快來幫忙。”
她說:“謝謝你啊小王。”
小王:“客氣啥。我還得去村長家,先走了哈。”
雖然很好奇都有啥,但是反正,他過年要回家,早晚會知道的,畢竟,這是一個顯擺的老太太啊。
小王很快的離開,許大娘和雪鬆將東西搬到屋子裡,她拆開了袋子,袋子裡是醬紅色的上衣,一看這大小,許大娘就很肯定:“這是給我的。”
她繼續翻撿,雪鬆說:“上麵寫了字的。”
許大娘一看,一個袋子外麵寫著:雪鬆。
許大娘翻個白眼,把袋子扔給雪鬆:“給你的。”
雪鬆立刻拆開,是一件呢子大衣和一件厚實的西裝褲。
雪鬆激動:“這真好。”
這東西一看就是城裡的乾部才會穿的。
兩個人繼續翻,可以說是人人有份兒,像是許大爺和許老太,那都是兩身兒,除了外麵穿的一聲兒,還有毛衣毛褲。
許老太喜滋滋的說:“你三叔就是重視我們。”
雪鬆小聲:“我爸媽也重視您啊,誰敢不重視您啊,您能掀翻天。”
許大娘心情好,沒理會這小兔崽子,隻是送他一個白眼。
除了新衣服,還有一些吃食,用的也是有的,毛巾枕巾這些小東西,也都放在其中。
許老太咋舌:“這東西是不要錢是吧?他們就買這麼多!”
老太太心裡高興,但是又為兒子一家擔心,他們就覺得,花了這麼多錢,可這麼生活啊!
雪鬆:“我三叔有封信放在一起。”
許老太:“趕緊給我念念,還等什麼?”
這個孩子啊,沒有一點眼力見兒。
雪鬆照著讀了起來,讀完了,說:“我三叔說,前幾年他們那邊總是不斷的置辦家業,中間還借過錢。所以手裡其實一直都沒有特彆多錢。不過今年好了,他和三嬸的生意都穩妥下來。雪鬆哥和柔柔姐也都結婚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心思了。以後也就不考慮那麼多了。做人還是得享受。您二老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得多享受的……”
許老太:“還真是他能說出來的,就知道的享受,這小兔崽子從小就比彆人知道享受。不過這孩子也是有能力的。他就是沒趕上好時候,要是趕上好時候,一定也能考上大學的。”
這個事兒,村裡所有人都不懷疑的。
雪鬆點頭。
“看看還有啥,整理一下,有些東西他郵過來,咱們就彆買了,太多了吃不完是要壞掉的。”
雪鬆哎了一聲,翻看起來,念叨:“有火腿,還有香腸,還有這種包裝好的鹵肉,呃……光是肉就有這麼多了。”
聽著品種隻是一般般多,但是實際上東西真是不少,光是香腸就有小二十根了,也怪不得,竟然裝了這麼多的袋子。
“這個火腿,特彆好吃。”
他們以前都沒有吃過,還是去首都參加婚禮才吃過的,真是一吃就愛上了。
許大娘:“老三這個貨,真是瘋了!買這麼多,咋就買這麼多!這得多少錢啊!”老太太這心啊,很為兒女擔心了。哦不,是又驕傲,又擔心。
既不舍得孩子花錢,又驕傲孩子舍得給她花錢。
真是很矛盾的心情了。
雪鬆說:“我三叔在信裡寫了,人不回來,禮可不能不豐厚。他以前是沒錢N瑟,現在手裡有點錢,自然不會虧待您和我爺……”
許大娘:“什麼叫N瑟,你怎麼說你三叔呢。”
雪鬆冤枉啊,他說:“不是我說的啊,是他信裡就這麼寫的……”
許大娘:“……好吧,是你三叔的性格了。”
這人打小兒因為這個欠欠兒的嘴,也沒少挨揍。
她說:“還有啥嗎?”
雪鬆:“有,還有給你買的雪花膏。還有……這個東西好像叫口紅,之前柔姐結婚的時候用過,我看見過。”
許大娘倒吸一口氣:“我這老臉,還用什麼,這不是白白浪費錢嗎!”
雪鬆:“那……你留給我媽用?她比你還年輕一點。”
許大娘這次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惱的叫:“你個小兔崽子,就知道向著你媽!怎麼的這是我兒子孝順我的,可沒聽說過要孝順嫂子的!你這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真是看錯你了……”
雪鬆被吼得耳朵疼,他還真是挺無辜:“奶,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大娘:“嗬,那你是什麼意思!”
雪鬆:“……不是你說你不想……”
許大娘:“我說什麼了?你給我說,我說什麼了。”
超凶的一個老太太。
雪鬆:“……我錯了。”
不管啥時候,立刻道歉總是不會錯。
許大娘:“哼!”
她整理東西,碎碎念:“這些都是我兒子給我們老兩口的,給你們也是看在我們老兩口的麵子上,你們可彆以為自己多重要。自己可有點避暑吧!”
雪鬆:“……哦。”
她奶真是太口是心非了。
明明喜歡,還好反複說不舍得。
不過,許老太立刻就原地給他表演了一個更加口是心非。
她一收東西,停都不停,立刻就邁著霸道的步伐,出門了。
雪鬆:“???”
很快的,他就聽到她奶在街上跟人炫耀開來……
雪鬆:“行叭,是我不懂女人。”
哦不,是我不懂老太太。
更加不懂,我奶。
雪鬆默默的把東西整理起來,規整在炕梢兒,而此時,許老太已經吹牛逼到第二啪了。
畢竟,隻跟幾個人吹有什麼用呢。
她的目標是,人儘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