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杆莊稼(1 / 2)

四爺帶著白手帕子鋪好了,整整齊齊的在桌子一角上,安安穩穩的坐下來,這經常來的老主顧,都是自己帶著茶葉的,還有那更講究的,自己帶著茶壺。

“佟二爺,您可算是來了,我這心裡啊,不舒坦。”

“您坐著,坐著,我知道您的心思,都懂。”

說話的佟二爺,急匆匆的拎著鳥籠子交給夥計,裡麵是一隻藍靛兒,一隻抵得上窮苦人家一年的嚼穀了。

一個佟二爺,一個那四爺,但凡是在茶館裡,倆人都是一處兒的。首先一個原因是親戚,這佟二爺的親妹妹,就是那四太太,那四爺是要喊一句二舅兄的,自然是親近。

再一個原因就是,老爺們倆都是足夠的細心與睿智,但凡是自己能喘口氣,都不會讓自己的鳥兒受一丁點的委屈的人,都是極為糊塗的明白的活著。

有錢了真講究,沒錢也窮講究。家裡都有鐵杆子的莊稼,都是靠著騎兵的三兩餉銀還有春秋季發下來的老米維持著體麵。

而且作為包圍皇城的騎兵,倆人都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個武官,老祖宗傳下來的馬背上得天下,沒他們一頂點兒的事情。

四爺向來是老實人一個,一點不招惹是非的人,對誰都和氣,這會兒也覺得淒苦,即使如此難過,也不得不壓低了聲音,生怕給人家抓住了把柄,“我心裡不安,這要是自力更生,您看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能教我乾什麼營生呢?總不能提著籃子去街上賣半空兒吧?”

“是了,這改良的人,合該是沒安好心的。您也看看我,我自來是出門挺直了腰板,待人坦誠的。這鐵杆兒莊稼要是沒了,我就是不為了我自己個兒這樣實誠的人,也得為了我那幾罐子蛐蛐兒、為了那一缸子金魚兒想想,這些玩意兒,總得也要吃飯的。”

說到這裡,佟二爺眼角都似乎是帶著一點的火氣,他是個剛直的人,聲音兒也就提起來了,嚇得他的妹婿,一邊歎氣一邊兒看看周圍有無官差。

“您彆著急,有話兒慢慢說,依您看,這事兒成不成?”

佟二爺就拿出來氣定如山的氣勢來了,這氣勢,就跟兩百年前清兵入了山海關一樣,人人都得退避三舍,“不能夠,絕對不能夠,咱們--”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下麵說出來的話,愈發的讓人豎起來耳朵聽,“咱們—可都是愛大清的人啊,忠於大清,能為大清死的。朝廷總得為我們想一想的,不至於這樣對待我們這些愛大清的人,不然咱們旗人要是都不愛大清了,這天下還能有嗎?”

“大概是聖上身邊有了小人,誤國啊。”

嗟歎一番,這爺兒倆也覺得此事大概是不能成的,小皇帝好忽悠,可是上麵還有一位呢,那位也不能夠答應這個的。

那小黃雀兒叫了一聲,清脆的仿佛是混沌乍開的那一聲霹靂,倆人看一眼黃雀兒,相視而笑,“走,去泰順居,吃幾個褡褳火燒去。”

那四爺眉眼生動,收起來自己的白帕子,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到懷裡,“您還彆說,還真的是想這一口了,再要一個乾炸丸子、一海碗的胡辣湯,真夠味兒。”

少不得,一人再來二兩小酒了。

那四太太在家裡算著賬,越算越沒底兒,不由得急出來一腦門子的汗,再看看箱子底的錢糧,算盤撥弄的越來越慢,日頭也越來越黑,肚子也開始轉筋的疼。

“太太,您怎麼了?”

劉媽扶著人起來,一看褥子上的血水,隻覺得不好,“趕緊的躺著,您彆起來了。”

那四太太本想讓人扶著起來的,腿腳都是酸麻的,“怕是要生了,去請接生婆來,再去看四爺,四爺回來了嗎?”

“沒呢,天兒都落黑了,也沒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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