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倒吸一口涼氣,身邊的人群散了,我們向來是喜歡看熱鬨的,熱鬨以後自來是給彆人家留著悲痛的,誰能管得了人家的身後事兒呢。
等著她到了櫃台上,看見櫃台上一塊神色印痕,夥計手裡麵拿著一塊白帕子,上麵點點紅梅,應當是櫃台上沾了血,夥計剛擦過的。
“掌櫃的,這擦不乾淨。”
“不能夠啊,這剛粘上的,還沒聽說過人血擦不乾淨呢。”
王掌櫃年輕有為,西鶴年堂的藥材炮製的最到位了,自從他接手以來,更是精益求精,藥材要道地,不敢削減一絲一毫,四九城裡麵的四大名醫裡頭有三位,都是指定到西鶴年堂來抓藥的。
所以,自來到了晚上,西鶴年堂的生意也好的不行,排隊買藥也是常有的事兒。
隻是到底是年輕氣盛,老夥計看了那深色的地方一眼,“掌櫃的,咱們啊,以後可萬不能跟這些人對著乾了,俗話說了,小鬼難纏。不就是幾個錢的事兒,彆耽誤了您的打算。”
一番話,王掌櫃的聽了皺著眉頭,“咱們國家,咱們國家啊,要的不是這樣的人啊,要的也不是我這樣給送錢的人啊。”
劉媽聽得雲裡夢裡,隻覺得這外麵砍頭的事兒似乎跟西鶴年堂有關,早有勤快的夥計招呼她。
“您稍等,我們這裡坐堂老大夫先去一步,您在這裡等著我給您抓藥,兩不耽誤,正合適。”
打扮的乾脆利索的夥計,人人手裡拿著一個小戳子,照著老大夫留下來的方子,跟花蝴蝶一樣的穿梭,一點不見亂的。
劉媽坐在那裡,還有夥計給上茶的,“您歇口氣稍候,老大夫去了您放心就是了,歇歇腿兒。”
並沒有因為她穿著藍色土布衣服,一看就是窮人的綁腿而冷落她,也絲毫不因為她是個沒見識的婦人而看輕她,這四九城裡麵,但凡是有名有號的鋪子裡頭,小力笨們都是一等一的和氣招人喜歡的。
門店不論你大小,都不能塞的滿滿當當的陳列,都得有個給人歇腳的地方,放幾個條凳椅子伍的,一張小桌子,上麵放點心幾碟子。
客人都不帶著急的,哪怕您就是看半天不買,也絕對不帶著變臉的,照樣是好聲好氣的送客,笑容絕對不會削減一絲的,就這樣做生意的,不想成為百年的老字號都難啊。
劉媽心裡就靜下來了,這邊聽著內屋掌櫃的聲音若隱若現,似乎是生了極大的氣一樣的。
“見天的來要錢,不光是我們家,就是彆家裡,都成了他們的錢莊一樣的,沒事就來要幾個錢,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因著前天問我要治安費,我不慣他們這個臭脾氣,結果今兒就拉著人到我店門前來砍頭,好一個下馬威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掌櫃的一拍桌子,這事兒,但凡是個老爺們都不能忍,更何況王掌櫃此人,心有宏圖大誌,“我們得救國,咱們要是都這麼愚昧下去,那洋人不用動手,我們自己就完了。”
一嚇得老夥計趕緊出來瞧一眼,“您消消氣,消消氣,這話兒萬萬不能讓人給聽見了,不然您看看門外砍頭的那些人,不就是鬨著要改良,要變法,要去救國的人嗎?”
“太後一發威,這小皇帝兒都給囚禁了,咱們啊,生意人,老掌櫃的在的時候,都是和氣為重的,您哪,就給打點一下,這事兒就過去了。”
劉媽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這藥店賺錢,是旱澇保收的,無論是哪個年頭,沒聽說過下板兒的藥鋪的。
大家都說,這藥材鋪的生意,都是成噸論筐白菜價的買進來,然後再用幾分幾兩的小戳子比量著,一點點的按黃金價賣給病人的,賺錢的很呢。
所以,這下麵街頭上的官差就盯上了,見天的來要錢勒索,王掌櫃的硬氣,就是不給,好家夥,人家拉著人砍頭,不去菜市場了,就到你西鶴年堂門口來,這砍頭刹那噴出來的血,就噴到你的櫃台上去。
你不是治病救人、懸壺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