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更(1 / 2)

馮老爺子喜她懂事伶俐, 但是行事作風有章法且多有仁義之舉, 不由得愛惜幾分,“都好,隻是時常記掛你的厲害,你表哥說了, 不要壞了眼, 夜裡不能熬夜看書了, 到了點兒就睡去。”

想著這是個用功的胖丫頭,不由的捏了捏她頭上的小揪揪, 毛兒都炸開了, 頭發軟軟的, 但是刺兒起來的怪紮手的。

那禎禧自己歪了歪腦袋, 似乎是怕馮老爺子用力給自己壞了發型,她自己不會梳頭,因此很是愛惜劉媽每日裡早上梳的頭發了。

讓人摸一摸,就很珍惜的把腦袋再直起來,心想她是要撐住一天的,不然豈不是還要費事了。

“等我幾時有空了,能自己去了,我去看姨媽跟表哥去。”

“那看不看姨夫?”

“一起看了。”

說話這個痛快勁兒,馮老爺子不由的笑,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沒白疼了她。

臨走之前找了那家老爺子商量,“禧姐兒既然跟老二已經是訂下來了, 合該是要多接觸接觸的,這孩子還沒去過上海,您要是放心,我帶到上海去玩幾日,到時候再給您送回來。”

那家老爺子舍不得,他瞧著長大的,第一個本心就是不願意的,麵色躊躇不說話。

馮老爺子恍然大悟,“再一個家中母親去世五年大忌已經到了,還請您一起前往同去,一是為著給先母燒一炷香,再一個就是陪著禧姐兒,最後也給我們一個機會,帶著您好好的轉一轉。”

這禧姐兒一個人去那家老爺子舍不得,馮老爺想想也知道,人家親手教養大的,一天見不著都覺得心裡難受,他這個是兩全之策,自己微微笑,覺得好主意。

老爺子果真是答應了,隻是去馮家,總不能手頭窮巴巴的,窮不走親這句話是老理兒,隻是要為了禧姐兒想想,這孩子總歸是要多見世麵,多看看的。

悄摸的找了老朋友,變賣了自己手裡的一個青銅酒杯,商周時期的古物了,因為酒爵大多是三足的,隻他手裡的這一個是四足的,十分罕見,因緣際會之下得到的。

已經有好幾個同好看中的,多次上門老爺子都不曾給人換了去,其中馬三爺家大業大,雖然年輕不大,但是酷愛金石一類,他是專項收藏,隻收青銅器。

一個四足尊,換了一趟孫女的上海之行,他不想著去為難兒媳婦了,家裡什麼樣兒,他清楚的很。

四太太晚上來那禎禧屋子裡,她少有進來的時候,孩子孝順,一早一晚問安,有事兒不必當奶奶的親自跑來探望。

“奶奶,您就放心吧,我都收拾好了,也帶夠了銀錢,表哥先前來的時候,給我許多零花,我偶讀沒用呢。”

四太太眼裡澀得慌,“去了要聽話,不要讓你姨媽不高興,也不要讓你表哥不高興。”

說著說著就彆過臉去了,坐在床邊,似是話有未儘之意。

她是惶惶不得終日,日日帶著莫名惶恐的女人,因為自己不能立足於社會,不能立足於生活之中,所以總是帶著怯然,帶著惶恐。

那禎禧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心疼母親,又覺得這世上的婦女大多是可憐的,她的身邊認識的,都沒有一個是活的真我的。

是的,就是真我,這是她學的一個新名詞兒,“奶奶,我好好的,大家就都會喜歡我了,因為我好才喜歡我,我好好的做我自己才是最好的。”

所以,我不必去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去揣摩彆人的心意,去根據彆人的心意來改變自己,去擔心彆人的看法,我是那禎禧不是?

四奶奶聽著隻覺得孩子氣的話,她不懂這些,也不去琢磨裡麵的道理,每日盤算在心頭的,就是月底的米缸見了底,菜錢又短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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