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天爺時常閉著眼的(2 / 2)

她的手上都是口子,粗糙的不敢去穿絲衣,可是這許多年了,丈夫依然是風流倜儻的,手依然是那麼細長白嫩。

自己成了個洗衣婦,丈夫還是當年的公子哥,她總是不忍心讓他吃苦,可是誰知道,到頭來的話,讓她心裡麵一陣陣的發寒。

渾身都是帶著顫抖的,凍成了一個冷疙瘩一樣的,“你捫心自問,我何曾去虐待過她。”

大姐夫袖子一甩,眼睛裡麵也全是失望,他是個極為單純的人,“非要逼著我說出來,一點的體麵也不給你留著不是?”

大姐夫早就想說了,隻是靈堂還沒有撤下來,他不好多說什麼,總要等著母親安安穩穩的走了,才會算賬的。

可是沒想到大姐先沉不住氣了,竟然倒打一耙,在那裡說起來母親的不好來。

倒豆子一樣的說了,說大姐的不好,包括那一日下午對著婆婆動手。

大姐嘴唇慘白著,原以為婆婆沒了,自己熬出來頭,下午還高高興興的回娘家去給禧姐兒打電話報喜。

結果沒想到,丈夫對自己意見這麼大,在丈夫看來,這是殺母之仇啊,把婆婆的死,歸結在那日下午跟自己動手上了。

大姐隻看著丈夫問,“我若是虐待她,就不該給她吸鴉片,讓她煙癮犯了撞牆死了去。就不該給她做飯吃,讓她抽了這麼多年大煙還有個好身子。也不該給她做暖暖的棉衣穿,我自己穿著破棉襖洗衣服凍得年年骨頭疼。”

她咬碎了一口牙啊,撲上去廝打丈夫,“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了,說我虐待你母親,若不是我,你們家裡,早就從公爹死的那一年就餓死了。”

最後一句話,大姐夫極為傷自尊,且極為沒麵子,一把推開了她,不管兒子是不是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攔著,一腳踢在大姐的心口窩上。

倒豆子一樣的說出來,大姐夫整日裡不在家,他能知道什麼呢?

他知道的,都是院子裡的隔壁寡婦跟他說的,寡婦是個壞寡婦,天生的風流,天生的見不得人好。

看不慣大姐兒大家閨秀一樣的做派,大姐做事情跟那家的人一樣,極為方正的,知道院子裡的是一個風流寡婦,所以說是從不來往,家裡的孩子絕不要她的一點吃的。

寡婦懷恨在心,她本來就是個破爛貨,先是勾了大姐夫去床上,又去平日裡說著大姐的壞話,現在大姐婆婆死了,她更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了,隻管著去說那下午大姐跟婆婆的衝突。

明明是大姐婆婆動手打的,她睜著眼說瞎話,隻說是大姐跟婆婆廝扯,大姐夫想著那次之後,母親確實是生了一場大病,就信以為真了,一直等著質問大姐呢。

院子裡的人都知道,寡婦不是個好東西,寡婦隻從窗戶裡麵瞧,聽著大姐在那裡哭,自己對著鏡子抿著嘴笑,大姐閨秀,多威風的旗人家裡的少奶奶啊,淪落到這一步。

大姐已經是成了一個疙瘩了,她萬萬沒想到,等著自己的是這個,心口疼的不能喘氣,隻能絲絲拉拉的。

大姐夫惡狠狠的說是要離婚,明兒一早就去找族長去,就此揚長而去,去了寡婦的屋子裡麵。

寡婦隻喜得不行,早就看好了大姐手上的金鐲子了,大姐結婚的時候嫁妝,攏共就隻有這麼一個貼身的了,平日裡絕不摘下來的。

大姐夫竟然成了中山狼,寡婦嘴巴甜又愛體貼,哄得他一早就去了屋子裡,擼下來大姐手上的金鐲子,絲毫不顧惜大姐手上的那一層皮。

大姐昨晚上冷眼看著他去了寡婦的屋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鄰居家裡的老太太聽見了,給她端著水,看著她一臉的為難,“先前我看著不對勁,隻是不敢跟你說,閨女,你彆怪我。”

院子裡大家都知道,隻是看著大姐這樣的女子,誰忍心說呢,這麼能乾吃苦的人,誰忍心告訴她不值得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苦人家裡麵的醃臢事兒,從不比富貴人家的少。

大姐疼了一晚上,暑天裡麵又是熱得很,她天不亮,就喊著兒子起來了,“去,到你外祖家裡去,就說來接我家去。”

她不敢動,胸口一片都已經紫黑了,天兒也悶熱,她氣的發了瘋,又大喜大悲,隻覺得不好。

現如今兒子不在跟前,大姐夫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來搶了她的東西去,她疼的發不出聲音來,大姐夫搶的時候,帶累的她到了地上,她竟然爬不起來了。

悶了一晚上的雨,終究是下來了,大姐屋子裡麵門開著,雨傾盆一樣的下,灌水一樣的進了屋子,大姐躺在地上起不來,身子底下都是雨水。

混合著地上的紙灰,大姐隻成了一個泥人一樣的,鄰居都在屋子裡麵避雨,竟然沒有一個發現她的動靜的。

外甥到了外祖家裡,倒豆子一樣的就說了,拉著四爺就走,四爺一聽,這還了得。

自己鞋子沒穿就去,四太太不放心,“劉媽,劉媽,你跟著去,趕緊的。”

她也要出門,隻是還沒穿戴好,喊著劉媽趕緊的去,她還要梳洗頭發,想著再去顧上一輛青布小轎子,體體麵麵的接了女兒家裡來住,好早早的脫離了那苦海去。

“昨晚上我還做夢,夢著大姐兒在河裡麵飄著一晚上呢,隻以為不好,現如今看著,好事呢。”

“是了,太太,做夢都是反著來的,夢裡麵哭,現世裡麵都是好事呢?你看看,今日裡不就是了,大姑爺要離婚呢,是好事一件。”

劉媽喜滋滋的就跟在四爺後麵去了,外甥走了,不知道後麵還有搶鐲子那一出,到底是兒子,大姐也不曾對著他說自己胸口挨得那一腳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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