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就多說點(1 / 2)

等著那禎禧知道消息了的時候, 她自己摸著肚子, 什麼也摸不到。

孩子出生,她高興, 初為人母, 當然是極為高興。

可是這樣的世道,她作為一個母親, 怎麼忍心, 讓自己的孩子當亡國奴呢, 還是當初的那一句話, 先輩的人一直奔跑在路上,為了的, 就是不讓自己的孩子當亡國奴, 受著父母親受過的那種屈辱。

成長在一個和平的年代裡, 生活安逸幸福, 一心向學,這是那禎禧想看到的。

貴兒嫂子就不跟著富貴出去找活兒了,二舅媽一氣兒腿也不疼了, 整個人也有精神了,每日裡忙的不行了,就在家裡一心一意的伺候兩個孕婦。

那禎禧但凡是寫東西,一會兒, 她就進來了,“眼睛不要了是不是?這哪裡有這麼辛苦的道理呢?”

要麼就拿著吃食,“歇口氣兒, 沒有一天搬得動的大山,你這是雙身子。”

她背地裡跟富貴說,“先前我以為她是閒的難受,每日裡來回的寫一些破玩意兒。”

“可是,她身子重了不出門,家裡經常有人來賣小果子的,我有一次瞧見了,她拿著東西給了賣果子的。”

二舅媽就注意到了,家門口,長年累月有一個賣果子的,到了晚半晌兒的時候,就有人挑著擔子,來走街串巷的賣。

這樣的賣雜拌兒,果子點心,頭油皂角洋取火兒的多了去了,二舅媽早先也沒注意到,這日日都來呢,那禎禧沒來之前,那個人就是賣果子的。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那禎禧竟然跟這個人認識,兩個人不知道在乾什麼,但是心裡麵有數的很。

富貴對著那禎禧在乾什麼,他知道,但是不能說,隻囑咐二舅媽,“媽,您可千萬彆對著彆人說,這事兒,您就當沒看見,要是讓彆人知道了,隻怕是要出事兒的,到時候咱們家裡麵一個都跑不掉。”

二舅媽給嚇了一跳,她捂著嘴,壓低了聲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死丫頭就不乾正緊事。”

她想到了,這城裡麵抓反動派,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抓不儘,隱藏在暗處裡麵,前些日子,前街上麵的鄰居還被抓走了呢,說是□□。

二舅媽當時還撇嘴,都幾十年的鄰居了,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知根知底的人家,怎麼就是□□了呢,真的是抬舉人了。

現在她仔細一想想,覺得還真的是,其實□□離著她沒那麼遙遠。

比如說菜市口那裡時常槍斃砍頭的,隔三差五就有□□,再有就是半夜三更抓人的,十有**也是特務跟反動派,被日本人趕儘殺絕了一樣的。

二舅媽時常在早上的時候收到報紙,不大的一張,她冬日裡都是拿來當引火的,剛剛好,卻不知道,這是多少人冒著生命危險連夜分發的,又是在多麼艱苦的物資條件下印刷出來的。

二舅媽不說話,隻是對著那禎禧看著更緊了一些,但凡是要出門的,能她自己跑的就自己跑了,那禎禧要自己去的,二舅媽就跟著一起去。

直到有一天早上,那禎禧要出門去了,她這裡接收到了消息,日本人有大行動,她要把消息傳遞出去,消息就縫在草帽裡麵。

結果要出門的時候,她已經顯懷了,二舅媽沉默著攔著她,把帽子拿過來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讓你小時候不學女工,現在好了,縫個東西都不妥帖。”

她走到屋子裡麵,把裡麵的東西拆出來,然後重新把帽子拆開了,然後給放進去,這樣即使有人拿到了帽子,也想不出來,裡麵會有東西。

“到哪裡去吧,我去,你在家裡。”

日本人喪心病狂,前兩天在街上刺刀捅死了一個孕婦,慘絕人寰,二舅媽這些年來,覺得自己老婆子一個,從來不怕的。

但是兒媳婦跟那禎禧,她是不讓出門的。

那禎禧不肯,“舅媽,這事兒,您辦不了。”

二舅媽就討厭這個,她向來是對那禎禧沒個好臉色,“墨跡什麼,我說行就行,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你能乾的了的,我也能乾得了,彆墨跡了。”

充分發揮了蠻不講理的精神,二舅媽就要自己去,不然就不讓出門,還要給你把東西一把火燒了。

那禎禧不得已,隻得說明重要性,“舅媽,這比我的命還重要,它牽扯到太多人的性命了,千萬不能在彆人的手裡,您懂我的意思嗎?”

二舅媽極為不耐煩,覺得現在的小年輕,就是書看多了,瞧不起人,“老太太我心裡有數的很,你吃了飯,院子裡溜達一圈,誰來也不給開門,進去鎖門吧。”

老太太穿著一身老式的洗的發白,帶著一些補丁的旗裝,頭上一根銀簪子,抄著手就走了,頭也不回的。

到了下午就溜溜達達的回來了,進門口先去看了看兒媳婦,見在那裡做飯很滿意,又去看那禎禧,在那裡伏案寫東西,旁邊有個小箱子,二舅媽看過,裡麵都是寫的東西。

不由得撇嘴,“這又不是早先的時候,還能考個女狀元,整日裡那麼辛苦做什麼。”

“您回來了?跟我說一說,見到人了嗎?”

老太太牙齒掉了好幾個了,嘴巴癟癟的,聽到了這話,不由得更癟,“德行,老太太我辦事,沒有不靠譜的事兒,溜溜達達的就去了,下次還是我去。”

說著從懷裡麵拿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給那禎禧,“那人挑著擔子的,非得給我一包蜜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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