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羅墨涵就知道了一件事情。羅沫吃飯的時候挑食,在宿舍將白蘿卜都挑出來扔了。
羅寧菡長這麼大,看見挑香菜的、挑胡蘿卜的、挑豌豆的,還是第一次看到人挑白蘿卜。那時候,朱金淑已經被抓走了,宿舍裡的三人雖然不敢開罪羅沫,但是對羅沫十分冷漠。
見羅沫不喜歡吃白蘿卜,斷定她肯定不喜歡聞白蘿卜味。
卑微的連欺負人都隻能用這種法子的三人買了一堆的白蘿卜,在宿舍裡當著羅沫的麵做了個白蘿卜全餐宴。
挖、刮、片、砍、削,炒、燉、拌、炸、煎等等十八般武藝,定要羅沫被白蘿卜味惡心死不可。
羅墨涵無語地皺眉問:“然後呢?”
羅寧菡懨懨地說:“吃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她往裡麵撒一把白蘿卜蠅幼蟲。”說完,她自己把自己惡心吐了。
羅墨涵:“……”那是夠惡心的,怎麼吃到一半才發現的?
知道了這麼個惡心故事,羅墨涵也就沒心情繼續問了。但是記住了羅沫不喜歡吃白蘿卜這事,心裡也覺得這女人挑食挑的莫名其妙。
等第二天晚上的時候,羅墨涵抱著試一試地心態想要給羅沫夾塊白蘿卜的時候。
迎麵就見到了羅沫的死亡凝視:“你可以放我碗裡試試。”
那聲音又輕又溫柔,除了她手裡的象牙筷斷成了兩截,也沒有什麼其他特彆特殊的地方。
羅墨涵動作稍一停頓,越過羅沫將白蘿卜送到羅父碗裡。
羅父:“……”
羅墨涵:“……”昨晚查了下白蘿卜蠅幼蟲,真是惡心壞了。
***
年味越來越濃,羅老太爺說是想羅沫了,招呼了羅父帶她回來。
羅父出於私心,不但把羅沫帶上了,還把羅寧菡一起帶上了。
曾經,羅寧菡是羅家的小姐,她回羅家老宅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甚至,她一直都挺受歡迎的,哪怕羅老太爺對她不勝喜歡,卻也不如現今這樣的冷漠。
但是,想要在羅家生活,羅寧菡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來。
如果哪天羅老太爺一個高興,讓大家都回老宅過年,難道她羅寧菡就要躲著不來嗎?
因此,羅父問她是不是要回去的時候,羅寧菡沒有拒絕。
羅父開車載著兩人很快就到達了老宅,羅家二叔家的車也剛剛才到,車剛停下,就見從上麵下來兩個青年。
羅父的車一停,前頭的羅二叔車邊的女生就開心地跑過來喊:“堂妹。”
羅寧菡見到她也很開心,下車和她抱在一起,開心地問:“你回來啦?”
此人,正是羅二叔的女兒羅艾艾,今年22歲,過完年就23了。因為和羅寧菡隻相差兩歲,兩人從小一起玩到大,感情不可謂不好。
此世亦是,前世亦是。
羅沫也推開車門下車,看著兩個小姐妹抱到一起,隻是無聲一笑。
這是她第一次和羅艾艾見麵,前世羅小妹來到這裡時,同樣的場景,羅艾艾教育了羅小妹一通。從始至終,羅艾艾就不喜歡羅小妹。
用羅艾艾的話說,羅小妹膽小怯弱,粗俗鄙陋,完全不堪作為羅家的小姐。
羅艾艾此前一直都在國外留學,今年年中剛剛畢業,在國外混了點時間發現不適應那邊的工作,才會乾脆辭了工作回來。
看見從車上下來的羅沫,羅艾艾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冷了臉色:“你就是羅沫啊?”
她還沒回來,就聽她媽說那次宴會上羅沫出儘風頭,爺爺帶著認識了一圈人不說,還給了姑姑好一通沒臉。
這還不是關鍵,她回來後,大伯家裡沒有一日安生。天天給羅艾艾的爸爸打電話抱怨,長長感歎: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羅艾艾的母親很是理解兩人的感受,常常和羅艾艾說:“你說大哥可憐也可憐,這剛回來的羅沫不懂事是真不懂事。寧寧放在身邊養了20年,彆說他們做爸媽的,我這個做叔母的都舍不得將她趕出去。”
羅艾艾當然認同了,他們羅家沒錢嗎?養不起一個千金小姐嗎?
羅寧菡做錯了什麼?出生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嬰兒,她既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也不能改變那一次的錯誤。
這20年來,她在羅家沒有什麼大的過錯,大家都疼她。她也懂事,乖巧可愛的模樣,誰還不是看著她長大的。
這個羅沫一回來就想把她趕走,羅艾艾冷笑,她以為血緣就是一切嗎?
在國外,明明沒有見過羅沫,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她對於羅沫的感官非常不好。
她本意也不是要給羅沫一個下馬威,隻是不想因為爺爺去討好羅沫,她對於自己的反應歸類為真性情。
也想過自己的反應可能會激怒羅沫,隻是她也不想為此就違背自己的想法。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羅沫嗤笑一聲,然後看也不看她轉身要走。
這下好了,羅沫沒氣著,可把她給氣了半死。
她瞪眼看著羅沫的背影大聲喊:“你給我站住。”
這喊聲讓周圍門口的幾人全都往這邊看,然而前頭的羅沫腳步不停,一副閒情逸致的樣子進了房子。
羅艾艾差點氣暈,總算明白了羅大伯那句:“她就是眨個眼,都能氣死我。”
誰說不是呢?她就是留個背影過來,羅艾艾都體會到了這種火冒三丈的感覺。
“羅、沫,你惹到我了。”羅艾艾咬牙切齒地說。
羅艾艾有兩個哥哥,一個羅勳,一個羅宇翔。
羅勳已經成家,這次陪著羅艾艾坐車過來的正是羅宇翔。
他聽羅艾艾這話,警告她:“你彆亂來,你是不知道爺爺可疼她了。她要是去爺爺那裡告狀,準沒你好果子吃。”
羅艾艾更氣了:“小人得誌。”
然後她轉頭拉著羅寧菡的手說:“這段時間你受苦了,走,我們進去。”
羅寧菡感動的都要哭了,受苦了?她可真他麼的受儘了苦頭。
一進入房間,就見羅沫坐在羅老太爺的茶桌對麵,桌上一個棋盤,黑白兩方已然形成一片戰場。
羅老太爺此時正高興地說:“我沒想到,你既然會下圍棋。”
羅沫纖長的手指從棋盒裡夾起一個,然後一個漂亮的翻轉,那白棋就好像活過來一樣,從她食指指腹翻到指背上,被中指指腹穩住。
然後,她伸手將棋子穩穩落在一個交叉點上,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羅老太爺眉頭一皺:“你這一子……似乎很有深意?”
羅沫一笑:“老太爺儘管下。”
羅老太爺沒體會到那一子的意義,隻能暫時按照他自己的布局繼續進攻。
羅艾艾本來想進來找爺爺告狀,但是看見羅老太爺在下棋,到底不敢上前打擾,隻能上前簡單問好。
“爺爺,我回來了。”
羅老太爺對於羅家的三個女孩中,最為欣賞的是羅艾艾。羅沫回來前,羅寧菡就過於柔軟,隻會逛街喝茶,很少專注某件事情。
而外孫女嬌縱無理,羅老太爺最是不喜歡。
也就二兒子的這個女兒她從小就有魄力,因為是羅家家族裡最大的女孩,所以常常引領著堂妹表妹去玩。
高中的時候,羅艾艾突然就迷上了跳舞,那時候她已經過了最佳跳舞的年齡,但她還是放棄了考上的大學,花了錢出國留學學跳舞去了。
這在羅二叔他們看來,簡直不可理喻,但是羅老太爺很欣賞她的這種堅持,出錢親自送她去了機場。
那是羅艾艾在羅老太爺麵前最風光的時候了,但這次回來,羅老太爺連抬頭看她都不曾,就揮手說:“去休息去休息,等爺爺下完這盤。”
羅艾艾感覺心都拔涼拔涼的,她終於更加體會到了羅寧菡的那種心涼。如今,在羅老太爺眼裡,真是誰都比不上羅沫啊!
這一局棋,一直下了半個小時,羅沫到底因為一開始就是半路殺進去的關係,沒能挽回劣勢,輸了3目半。
雖然羅沫輸了,但是羅老天爺卻高興極了,一下桌顧不得腰酸背痛,就拉著陪了自己多年的老管家說:“沫沫可以啊!這生死棋,竟然也被她救回來這麼多。”
老管家笑著點點頭,扶著他回到客廳那邊。
此時,飯桌上的菜都已經擺好,羅老太爺下了這盤棋,心情好。看見兩個蠢兒子都能笑一笑:“今天回來的早。”
“爸,我扶你。”羅父和羅二叔兩人都起來扶著羅老太爺落座。
羅老太爺開心地推開了羅二叔,然後拍拍位置說:“沫沫過來這邊坐。”
羅二叔:“???”
羅父得意地笑了……
羅沫也不客氣,過去了坐了,羅艾艾當時就想翻個白眼。推辭會不會?禮讓會不會?尊老愛幼會不會!!!
羅老太爺這才看向羅艾艾,也是一臉慈祥:“聽說你前兩天回來,怎麼樣?去國外學了3年,學到什麼了?”
羅艾艾低頭,落寞地說:“年齡到底太大了,怎麼也追趕不上彆人。學了些皮毛,在那邊試了半年,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羅老太爺想到自己的一手臭棋,很是能體會,抬手虛按了按說:“這種事情,本就吃著天賦的飯,又錯過了最佳學習時間,確實沒法,但是這個心願你也算了了。這一生不會為此後悔,也好。”
羅艾艾笑了笑:“我在國內投了簡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羅老太爺滿意點頭:“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壞。我們羅家有錢,如果連讓你們隨心所欲的資本都沒有,說明我們還不夠成功。”
羅艾艾的心終於放好,原本還以為自己沒學好,爺爺肯定要失望的。沒想到,爺爺這樣善解人意。
抱著這個好心情,一直到入桌吃飯,羅沫依舊坐在羅老太爺身邊,羅艾艾才忍不住提醒羅老太爺:“爺爺,堂妹坐那裡是不是不合規矩?”
華國禮節中,一張圓形桌子,靠哪個方向是主人坐,哪裡貴客坐,這一輪下來都是有路數的。
沒想到一直重這些的羅老太爺卻揮手笑著說:“規矩不規矩的,沒什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以前看人臉色過日子,好不容易賺些錢,現在我老了,我就想過的舒適點。我就喜歡讓沫沫陪我吃飯,我吃的倍香。”
羅老太爺這麼說了,羅艾艾自然也說不了什麼,隻能略帶不開心的閉嘴了。
羅沫也笑著說:“老太爺,這個堂姐是不是做老師的啊?”
羅老太爺笑看她:“丫頭,你又想說什麼?剛才不是說了,她喜歡跳舞嗎?”
羅沫笑笑:“沒什麼,我就是看她那嘴比腿還長,還以為是個教書育人的呢!原來是跳舞的啊!”
羅老太爺:“……丫頭,我覺得你這嘴可真是開光了。”
羅艾艾被說的氣暈:“……我不就是開口問了一句嗎?怎麼就嘴長了?”
羅沫樂嗬嗬:“開光不開光的不重要,沒瞧見人長輩們都閉嘴呢!就她剛從國外回來,說話最快了。”
羅艾艾徹底氣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