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深入(1 / 2)

中午這場暴雨一直下到下午才停,豆大的水珠連成雨幕,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按說營地所在的沙灘其實地勢並不低,比起東岸的緩灘,它更為陡峭,高處和海麵也有一兩米的落差。不過沙灘終究是沙灘,一旦大海發起威來,最早被吞沒的就是這些地段。

詹妮弗在雨中收拾行裝。

她是個很有決心的人,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就不會瞻前顧後。不過決心好下,實踐很難,尤其是“搬家”過程中的細枝末節,比如說行李——剛上岸時無非是一隻背包和一隻逃生箱,在島上發育了幾天後還得考慮怎麼搬運竹筒、螺殼和肉乾。

肉乾也就算了,淡水怎麼辦呢,要不......乾脆不帶?

詹妮弗沉吟。

人可以在不吃東西的情況下生存數周,但隻能在不喝水的情況下堅持三天,淡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過就算淡水再重要,帶著這麼多竹筒上路也是不可能的,思來想去,她隻得選擇折中的處理方案:將所有竹筒用寬葉片和植物藤封口,豎直插在營地高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詹妮弗邊纏繩圈邊說,“如果接下來幾天下雨就不用擔心淡水不夠用,如果接下來天氣轉晴,我就能回到營地來重新挖出這些竹筒。晴天生火容易,隻要能把水煮開,稍微有點雜質也礙不著什麼。”

這個理論僅限於竹筒,至於海螺中的淡水隻能喝多少算多少了。

乾起活來就不覺得時間過得慢,等雨勢停歇,詹妮弗才把手頭的活放下。她揉揉胳膊,站起身來抻了抻肩背,走到棚屋外去觀察天色。

陰雲已經有些散去,天光漸漸亮起,海麵上的能見度也漸漸恢複。幾小時前她還被雨簾擋住,現在站在岸邊倒能一眼望出去很遠了。

就在這時,天邊忽然出現了小小的一點。

起初她以為那是海中的一大塊垃圾,但等幾個浪頭過去再仔細一看便發現,那隨海浪上下起伏的黑點分明是一艘船!

詹妮弗瞳孔一縮。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極佳的脫身機會,而脫身的關鍵則是營地中的信號彈。她從沒覺得自己跑得那麼快過,從跑回棚屋到翻出信號彈再到攀上礁石堆,一來一回仿佛隻花了不過瞬息,等高高舉起信號發射器,那艘船還停留在洋麵上。

製作組給的求援物品不是常規的三發信號槍,而是單發的豎直信號彈,這意味著她隻有一次機會。

換做旁人可能還會猶豫,但詹妮弗站定後就當機立斷地摁動了觸發開關。

成敗在此一舉!

明亮的火光隨著觸動從彈/口噴發,轉眼間就扶搖直上,朝天邊掛去。

在陰天裡,這光亮分外醒目,不僅照亮了海麵和礁石,有那麼數秒鐘,全景一號機的畫麵中也隻能看到這團火光。

詹妮弗屏住呼吸,屏幕前的觀眾也屏住呼吸,等待著船隻的反應,但——

沒有,什麼都沒有。

黑點在天邊漸行漸遠,很快就在幾個浪頭的起伏中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外,什麼也看不見了。

可惜。

那艘船沒有發現信號彈,不僅如此,她還用掉了自己唯一用信號彈求援的機會。

詹妮弗長出一口氣,雙手叉腰搖了搖頭。

她的心態還比較平穩,反而幾分鐘之內經曆大起大落的觀眾們覺得難以接受。

【太可惜了,為什麼這麼明顯的信號彈都沒看到啊!本來差點就要贏了!】

【對啊,我都做好準備要去珍妮的推特下麵慶祝勝利了,雖然快樂很要緊,但是安全更重要啊。】

【現在很多船都不像從前一樣靠人工看海情了,自動化程度高加上信號彈在空中停留的時間也就這麼幾秒,看不到也是有的,不過確實很可惜。】

評論區幾乎被潮水般的歎惋淹沒,海島上的詹妮弗卻輕巧地從礁石上翻身躍下。

“好吧,”她聳聳肩,“我猜好運氣不會一直眷顧,我還是按照原計劃去收拾行李準備搬家吧。”

這副姿態看著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多少讓抱不平的觀眾們冷靜了下來。

野外求生時精神狀態非常重要,他們生怕選手會因為看到希望又希望破滅而陷入低穀,這是其一。其二,距離風暴來襲隻有不到50個小時,這幾天有很多觀眾連班都上不動了,飯都吃不下了,隻想為自己心儀的選手擔驚受怕。多種情緒交加讓他們就像見火就著的爆/竹一樣。

詹妮弗不知道這些官司,她回到營地繼續下一步驟。

壓縮餅乾、急救包、帆布和部分肉乾被塞進背包,兩側放水壺的地方一邊礦泉水瓶,另一邊則塞著兩包應急水。這樣一來,剩下的肉乾隻能用寬樹葉包好掛在腰上,詹妮弗又順便多搓了幾根植物繩,把防水手電也捆緊掛在了背包外側。

做完這些,她繼續用葉片和繩索把小腿完全保護起來,兩條原本纏著的褲筒則被重新割開包紮在了鞋底。

製作組給的這種塑料拖鞋其實不適合走林間的路,林間濕滑,摩擦力不夠大時人很可能因為泥濘和濕漉漉的蘚類滑到。傷到肌肉還是小事,要是刺到什麼東西或者骨折了可就是大事了。

等萬事俱備已經是傍晚時分,外頭的天色完全放晴。

詹妮弗喝乾螺殼裡的水,吃了點東西,準備再到海邊去看看情況。

她在海岸邊蹲下身。

這時拍打到岸邊的浪明顯和前幾天有所不同,這些浪花延綿數百米,峰頂圓潤,一個浪頭和一個浪頭之間隔著的距離非常遠。當它們推進到岸邊時,波峰向上迅速抬起,到最後甚至形成巨大的倒卷浪,拍打在到西岸的礁石堆上濺起衝天的水珠。

原本清澈見底的海水變得渾濁,在這個位置詹妮弗曾能清晰地看到海裡的生物,現在隻能看到森冷的海水。

她若有所思地朝海麵盯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天。天上掛著幾道又長又直的彩色雲霞,就像從一個中心向外輻射開的扇骨。

“計劃有變,我不能在營地待過夜了。”她喃喃地說,“長浪、輻輳雲、降雨,這是風暴要來了,難怪——”

難怪剛才那艘船急著回港,它一定是受到了避風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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