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末日景象?
烏雲扼殺星辰,海水撕碎沙洲。
一個人,一座孤島,一場逐漸逼近的暴風。
***
詹妮弗坐在山洞裡看著火堆。
幾萬年前人類的祖先也曾在這樣的火堆邊取暖,大型野獸往往在黑夜造訪,給他們帶來已知和未知的恐懼。
那時世界遵循著一個古老的原則:弱肉強食。
要麼成為獵人,要麼成為獵物,要麼去殺戮,要麼被殺害。
這條原則在自然之中脈動、傳承、生生不息,到城市林立的今天依然沒有消亡。它總在穿行高樓大廈之間的風中低語,蠱惑著那些生存在鋼筋水泥之中的動物。
過去在好萊塢能體會到的在荒野之中隻不過更加明顯罷了。
詹妮弗微微一笑,朝火堆中加入一根木柴。
躍動的暖光將整個山洞照亮,飛蟲繞著火光翻舞,時不時因為靠的太近而葬身火海——又一個古老的印記。
萬事萬物都在感受呼喚,飛蛾撲火,乳燕投林,納西索斯垂眸注視倒影,伊卡洛斯振翅飛向太陽,兩塊殘缺的拚圖相互吸引,孤獨靠向孤獨。
風聲在遠處嚎叫,帆布獵獵作響,第一滴雨砸在她伸直的腿邊,震耳欲聾,旋即是第二滴,第三滴,大雨瓢潑而下,如直貫天地的水柱。雨點打在山洞之外,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泥坑。
詹妮弗起身放下雨簾。沒有了灌入的風,山洞裡頓時暖和了起來。
火堆燃燒了一天一夜,原本黏在身上的衣物都被烤乾,濕漉漉的石壁摸上去也不再是一手水漬。用作保暖物的蘚類和蕨類墊在身下十分舒適,加上背包,完全可以做張戶外小床。
她靠在洞壁上給自己煨蛇肉乾吃,有些受潮的肉乾經過再次加熱變得更加結實,咬在嘴裡就像磨牙棒,一根能吃上好半天。
觀眾們原本還在牽腸掛肚,現在看看是白擔心了,這小日子過得簡直滋潤,他們紛紛轉而關注其他九宮格。
大部分存活到現在的選手都已經登陸,他們中隻有少數早早地準備好了避難所、食物與淡水,剩下的則被暴風雨突襲。
一名遊泳教練架設了吊床,此時此刻,他的吊床被狂風刮斷,暴雨遮蔽了視線,他隻能帶著少數物品倉惶朝林間跑去;
一名戶外愛好者躲在古樹根部的樹洞中,可惜他錯估了這場風暴的強度,老樹輕而易舉地被狂風拔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名退伍軍官還在海上漂流——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在翻天覆地的海浪中,救生艇像一片樹葉般被輕易地掀翻,他臨危不亂,右手捏住鼻子潛入水中,躲過了幾個巨大的浪頭。
觀眾們看得無比揪心,盧瑟的推特沒幾分鐘就被觀光團占據,各種反問表情包和素質三連刷成一片。
有人寫下留言。
【剛才看到一個遠景攝像機被倒下的樹木砸毀了,如果被砸到的是人哪裡還會有救,彆說伴飛,晚一秒鐘就是生死差距啊。】
【這風也太猛了吧,恐怕土澳又要遭殃。最近總是看到氣象災害導致大麵積傷害及財物受損的報告,去年冰島火山爆發整個歐洲都亂成一團,想想06年的塔烏魯火山,當時超人直接飛進火山口就萬事大吉了。】
這些評論得到了許多共鳴,也有人表達強烈反對,認為人類足以應付地球上的危機。
詹妮弗不知道他們的感慨,即使知道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在四年前重生在這具身體裡,當時戴維斯小姐已經因為鬱鬱不得誌而終結了自己的生命。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願望,自此重操舊業,第二次踏入好萊塢光鮮亮麗的泥潭。
2007年,超人已經不在公眾麵前露麵了。他就像一種幸運,發生時那麼突然,消失時也那麼突然。
有人說他是被什麼事傷心離開了地球,有人說他是去宇宙中尋找其他亟待救贖的行星,有人說他厭倦保護化身人類隱姓埋名,也有人說他在一次戰鬥中死去了——這個論調很快受到了圍攻,因為人們不敢想象也難以想象:超人怎麼會受傷呢?他又怎麼會死呢?
久而久之,前幾種說法便占據了上風。
起先,超人離去在社會上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漸漸的,這種恐慌變成迫切的渴望,變成哀哀的懇求,最後變成反叛的恨意。人們在超人畫像上肆意塗鴉,推倒他的雕塑,發文抨擊他、譴責他,超人前女友露易絲·萊恩甚至寫了一篇名叫《為什麼世界不需要超人》的新聞報道,並因此獲得了普利策獎。
詹妮弗拜讀過這篇文章,老實說,她並不享受的過程。
在她生活的世界裡沒有英雄存在,人類麵對無數災劫時隻能祈禱神的幫助。不同膚色不同種族的人同時跪伏在地向各自的神明祈求庇佑——這種祈求更像是例行公事,更像是心理慰藉,因為人們知道沒有神會真的出現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可超人不同。
他從不抱怨,永恒忍耐,有求必應......他真實存在。
倒不是說詹妮弗想要被拯救,恰恰相反,她是個十二級的自救者,不過知道力所不能及時還有後備總是件大好事。
現階段英雄們紛紛湧現,懷著對超人的複雜情緒,民眾總用更苛刻的眼神去審視這些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