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涸河床(1 / 2)

在沙漠中跋涉的夜晚是詹妮弗這輩子最緊張的一個晚上。

就像很多人對自己開車適應良好, 坐飛機時就怕得要死一樣,可控的東西總讓人覺得安全, 而不可控的東西總讓人覺得危險。

詹妮弗不害怕白天的野獸,但月亮落下去之後整個沙漠的能見度不到一米,眼前隻有黑漆漆的夜空和更加黑漆漆的地平線,偶爾冒頭幾塊比周圍其他東西更突兀一些的大石頭。

沒人知道這些石頭下麵是不是藏著致命的毒蠍,也沒人知道附近的沙地裡有沒有埋著蝰蛇,在這種黑暗中, 哪怕真的受到攻擊, 恐怕都會懷疑一下是不是被石塊刮傷。

於是理所當然地,她從來沒覺得日出那麼美過。

起先是漸漸明亮的天幕, 光明一寸一寸從地平線朝腳下爬來, 旋即是被染上顏色的雲霧,最後是一個小小的刺目的金邊。

攝像機組被時間觸發,嗡鳴著在半空彙聚,四道冰冷的藍色塗裝湊在一起, 在沙漠中是個很好的消遣,光是看著就覺得沁涼。

比塗裝更讓人覺得沁涼的是它們打出來的彙報字幕,隻見藍色光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Day 2:幸存者人數356。】

才剛開始比賽,已經有十分之一的人離開了賽場。

詹妮弗心裡一哂,這個數字再一次證明了她昨天的預判:如果不是特彆硬氣的選手,隻要撐到人數掉下200就可以直接棄賽,不用留在撒哈拉遭罪。

節目組不知是高估了選手們的能力還是低估了這片沙海的威力,竟隻把晉級線卡在一半。照這個進度下去, 到比賽後期,觀眾們可能都不用糾結九宮格選誰,因為根本沒有彆的選擇了。

她繼續向前走,準備在天亮前爬上前方的沙丘,再次觀察地形。

另一頭的直播間裡,兩名求生專家已經開始上班了。他們手裡都抓著從外頭帶來的早餐,什麼雙層培根漢堡,什麼起司雞排,什麼英國茶,什麼美式咖啡,亂七八糟地在桌上放成一團。

貝爾以在節目裡吃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聞名,此時此刻許多觀眾看著他吃漢堡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兩個平常在野外隻能吃糠咽菜的老狐狸彼此對視一眼,都從這種“我們坐著吃肉你們表揚逃命”的神奇境況中找到了樂趣。

他們飛快地掃了一眼自己負責的九宮格,發現昨天右下角的那位小哥已經被另一位女性選手代替,而右側中間上了點年紀的荒野愛好者也不見所蹤。

這才一天而已,淘汰率令人咋舌。

“早上好,過得好嗎?”萊斯同觀眾們打招呼,“現在沙漠的氣溫應該非常舒適,是選手們行動的絕佳時機。讓我們看看選手們都在為比賽做什麼樣的準備......”

他說不下去了。

在九個格子中,隻有兩個格子的選手已經開始活動,而剩下的都在各種各樣奇怪的“避難所”裡睡覺。

眼看搭檔被噎了一下,貝爾在邊上笑眯眯地接話道:“要贏的話他們得聰明點才行,早上睡覺白天趕路?沙漠會給你好好地上一課。”

“正是如此。”萊斯讚同地投去一眼。

儘管對選手們的選擇十分難以理解,但兩個解說還是隻能把視線放在開始行動的選手身上。沒辦法,他們總不能盯著人家睡覺,就算盯了也沒有什麼可說的部分。

“凱文·威爾遜,他看起來不像個大學生,反而像是什麼特種部隊的隊員。”萊斯客觀地評價道。

他們都看到這名在左下角的選手正在攀岩,他三兩下就從陡峭的荒穀斷崖底下攀到了山頂,那些被嚴重風化隨地掉落的碎石完全沒給他造成什麼阻礙。他爬得如此輕鬆,臉不紅,氣不喘,甚至沒有出什麼汗。其他選手臉上多多少少都帶著□□熱折磨的痕跡,但凱文臉上卻看不出任何難耐之色,反而洋溢著一種古怪的興奮。

今天第二次,兩個解說噎住了。

半晌,貝爾遲疑地說:“......他可能是個天才。”這語氣聽起來自己都不太相信。

“乾我們這行的有多少人是天才?”萊斯搖著頭反駁,“我認識許多泡在野外的人,讓我們誠實些吧,貝爾,我們都不過是一群為了在鏡頭之前如魚得水而在鏡頭之外拚命苦練的虛榮的家夥。我每做一期節目都要準備數周乃至數月,你呢,不會比我少吧?”

貝爾笑而不語。

他們的話題便從這名選手的行動轉到他的走向上來。

凱文·威爾遜是朝西走的,在他前進的路上有一個舉世聞名的秘境:撒哈拉之眼。

撒哈拉之眼是一個巨大的理查特結構,整體呈現環狀,根本不像自然的創造,更像某種神秘力量的傑作。

早年間常有人說這是亞特蘭蒂斯的遺址,也有不少專家翻找古希臘人的文稿把兩個地方進行了詳細對比,聲稱這一回絕對沒找錯。

這些猜測都在海王出麵澄清之後不了了之,誰都不知道亞特蘭蒂斯人是真的和此處無關還是在隱瞞些什麼,誰都沒有蠢到當麵去問,畢竟海王找黃金三叉戟時把世界弄得雞飛狗跳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貝爾和萊斯感慨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望了一下按照凱文這個速度不出幾天全世界的觀眾都能看到這個奇跡,然後才把注意力轉向大Boss——整個九宮格最中心的格子,也是整個官方直播首頁最中心的格子,詹妮弗·戴維斯。

比起一夜從大學生變成猛男的凱文·威爾遜,這位影後更讓人驚奇,如果說前者是忽然開竅型選手,後者簡直就是壓根不存在的天賦型選手。

並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間又陷入了沉默,詹妮弗這會兒正站在沙丘上翻包。

她爬到沙丘頂上不久就發現遠處有什麼東西在左側的天邊徘徊,可能是隻攫禽,鷹或者非洲兀鷲。鳥類的出現不僅有利於任務完成,還象征著一件事:前方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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