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明珠(1 / 2)

剝駱駝皮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倒黴的大家夥半個身體都在流沙當中, 硬拔是拔不出來的, 要在身上借力也很可能把它完全按到沙坑之中。詹妮弗隻能放棄完好剝下皮子的念頭, 轉而用吹毛可斷的戶外刀沿著筋膜朝下切割,最大限度地確保皮料完整。

刀子太利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不必跟殺豬似的用力按著皮肉才能進刀, 壞處是她做一係列動作時都得全神貫注。饒是如此,最後切下來的幾大塊皮料上還是存在著細小的孔洞。

剝完皮之後詹妮弗就盯上了駱駝的肚腹。

食草動物的腸子總是比食肉動物要長, 牛和馬的腸子可以達到體長的二十倍, 而山羊的腸子則可以達到體長的四十倍,因此在東方有“羊腸小道”的說法, 曲折又漫長。據說藍鯨的腸子可以達到五百米那麼長,詹妮弗沒有見識過藍鯨,但她掏出來的腸子也稱得上是無窮無儘了。

隨著肚腸流出的還有不慎被刺破的一個胃, 裡麵沒消化完的乾草和仙人掌正散發出一股感人的臭味。如果現在缺水,詹妮弗大概會考慮收集駱駝胃裡的淡水和乾草渣中的水並煮開飲用, 但她現在暫時不缺, 這些水還有其他作用。

至於為什麼煮開, 道理就像駱駝肉一樣。

“毒蛇的毒素是蛋白質,通過進入獵物的血液循環發揮作用,理論上來說隻要消化道沒有破損人就可以食用帶毒素的肉塊或飲用帶毒素的血水;理論上來說帶毒素的東西被完全煮開之後蛋白質就會失活。”

詹妮弗邊和四號機閒聊邊把一大坨腸子牽拉到堅實的岸上。她割斷其中的頭尾部分, 從中間剖開,清理乾淨,又草草用駱駝胃中的水將腸子大致衝了衝,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聞到比這更臭的味道了。

“說到哪了?對了, 理論上。這兩個理論後麵一個還靠譜些,前麵一個就算了吧,實際操作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求生者又不是內視儀,沒法保證這麼長的消化道整個都完完整整。其他人不能,我更不能,混跡好萊塢的都有些職業病,演員們加起來大概能養活好幾家胃藥公司。”

解說們很給麵子地笑了。

詹妮弗將肚腸繼續往後拖,攤開在烈日下的沙地上暴曬,接著用滾燙的沙子把手上的液體擦乾淨。

周圍溫度越來越高,勞動使額頭上不斷流下汗珠,她也不敢用手去拂。

手臂和手掌是沒有任何開放性創口的,就算碰到一點點毒素問題也不大,可額角在前兩天晚上不小心跌出過一個創口,要是陰溝翻船就好笑了。一丁點毒素不可能造成什麼生命威脅,不過可能出現的幾種反應也足夠惱人。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詹妮弗手掌遮著眼睛朝升起來的太陽看了眼,決定在遠處的沙地上搭帳篷休憩。正午不可能有動物敢在沙地上奔跑,這種高溫不僅是種保護,也能把駱駝腸子部分烘乾,使上麵殘留的毒素失活。

她可以不取用駱駝體內的水,但她不得不冒險取出腸子並在這裡等待它們處理完畢。

駝隊由三峰駱駝共同承擔負重,現在其中一峰死了,它載著的水和食物就要由另兩峰來分擔。原本這也沒什麼,隻是駱駝會辛苦點,然而從流沙裡把負重一點點取出來時詹妮弗不可避免地用上了登山杖和刀。

節目組前兩輪都給了登山繩,這一輪卻什麼都沒給,現在要把負重重新綁起來栓在駱駝背上,可不是隻能自製繩索了麼。

在野外求生者能得到的最好的繩索就是植物藤蔓、樹皮纖維和動物腸道,羊腸能承受10磅以上的拉力,駱駝腸子也不遑多讓,完全可以負擔重物,有時候還能用來充當漁線。

詹妮弗把一切都計劃好,走到遠處搭起帳篷。又將第二個帳篷用負重壓好,敞開一部分,讓剩下的兩峰駱駝有一小塊陰影能避開正午的烈陽。這些龐然大物在幾十度的高溫下仍然自得其樂,仿佛沙麵根本不燙腳,甚至還能老老實實地跪伏在上頭嚼嘴嚼。

中餐是從駝背上取下的新鮮肉條。

戶外刀沿著背脊深入,分離骨肉就像切開黃油那麼輕鬆,隻有它的主人並不輕鬆。詹妮弗不得不擺出一個十分驚險的造型才夠得到背部,踮著腳尖伸著手臂差點沒擺出蘭花指來。

“瞧這個部分。”她費勁地邊切邊說,“動物死後**最慢的地方就是背脊上的這部分肉。當你們在野外實在彆無選擇一定要吃動物屍體時——注意,是還沒怎麼爛的動物屍體,可以選擇食用這一部分。如果是新鮮殺死的獵物,不要錯過它們的心臟。”

這頭駱駝的心臟裡估計都是蛇毒,想想還是算了吧。

切下的肉塊有好幾塊,大部分直接丟在沙地上任由高溫做初步處理,其中一小塊被挑出來在火堆上做燒烤。點這堆火費了她九頭二虎之力,附近沒有太多可燃物,最後用來當火絨的是負重裡拆出來的棉絮。

為了人道主義——駝道主義考量,詹妮弗在沙坑邊拷完肉吃才返回帳篷,並不打算當著駱駝的麵吃它們的同類。不過動物大概率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同類相食在人類這裡算是項罪名,參考著名的殺人狂魔漢尼拔,在動物那裡卻顯得稀鬆平常。

鬣狗會吃同類的屍體,金雕會吃同類的蛋,成年北極熊會捕獵幼熊。最可憐的是,科學研究表明北極熊不像棕熊那樣有明確的領地,因此它們吃掉小熊有時候是因為無法確定血緣關係。大概是老王太多,公北極熊們總感覺自己頭上在散發綠光。

這一頓飯吃得很舒服,吃完之後詹妮弗便返回帳篷區休息。她在睡覺前給兩峰駱駝都捆上了自製駝鈴,韁繩也死死拴在一起,如果它們要逃跑可能會相互絆住腳跟。

所幸最終還是太太平平。

她蘇醒時外麵的腸線看著還不算太乾,但勉強能用,聞著也沒有那麼恐怖的味道了。詹妮弗把皮毛卷起來捆好,又將大部分水囊和乾糧背囊綁在一處,掛在雙峰駱駝上。帳篷、其他雜物和小部分水囊則掛在白駱駝背上。

開賽第41天傍晚,養精蓄銳完畢的小型駝隊再次踏上征程。

由於負重增加,從這天開始詹妮弗就沒有再騎過白駱駝,而是牽著它在沙丘上行走,用肉身探路。

期間也碰到過埋伏在沙地裡的蛇和毒蟲,每每此時厚厚的駱駝皮就派上了用場,她把第二頂帳篷的外皮撕下來一部分,再用雙層皮毛把它夾在中間做成護具,夾在小腿上用腸線係緊。又給登山鞋也卷上了皮質鞋套,不僅在沙麵行走更加自如,尋常毒物也無法穿透這樣嚴密的防護。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驅趕野物,約莫兩周後,駱駝小分隊終於抵達最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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