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儀式(1 / 2)

第49屆紐約電影節的開幕影片是羅曼·波蘭斯基執導的《殺戮》。

羅曼·波蘭斯基是在整個好萊塢都赫赫有名的爭議導演, 這種爭議來源於他複雜的人生經曆——幼年時遭遇反猶浪潮, 中年時遭遇邪/教血案, 晚年時陷入性/侵風波——也來自於他電影風格的多變。

《殺戮》的演員陣容可以說是星光熠熠,不僅兩名奧斯卡影後朱迪·福斯特和凱特·溫斯萊特同台飆戲, 就連男演員克裡斯托弗·瓦爾茲也手握小金人。

這種豪華配置在電影節第一天就引發了影迷和影評人的狂歡浪潮,緊接著展映的主要單元作品更是將電影節的氛圍越炒越熱, 在《我與夢露的一周》作為焦點作品上映時達到了高/潮。

詹妮弗坐在車上看著林肯中心。

此時的會場人山人海, 影迷和粉絲都站在安全線邊等候, 正門外和門內的台階處都站著扛設備的記者,受邀的影評人和媒體則三三五五地湊在一起談笑。

主創團隊已經差不多來齊了。

“小情人”埃迪今天穿著身挺括的絨質黑西裝, 襯衫領子下規規整整地打著人字織領帶, 頭發向後梳得一絲不苟, 完全把九頭身的好身材凸顯了出來, 看著精神極了, 也漂亮極了。

他早早收到詹妮弗的短信, 這會兒正趕得上為她拉開車門。

瑪哈在下車前最後幫詹妮弗整了整衣服, 對這件大開領抹胸裙瞪了好幾眼,然後才示意她可以走了。埃迪特意擋在正前方,這樣她下車時一個自然的半彎腰動作就不會讓站在高處的人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詹妮弗就拜托你了,雷德梅恩先生。”阿爾弗雷德非常友善地說。

瑪哈正準備去找自己的舊識,聽到老管家的話,立刻想到自家搖錢樹在大公寓的“驚天宣言”,頓時忍俊不禁:“是啊,雷德梅恩先生。”

詹妮弗發誓她看到埃迪的耳朵紅了。

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用, 稍微開個玩笑就會變成一隻火龍果,也不知道哪來的臉還敢吹噓自己最近“看到了愛情希望的曙光”。

呸!

身後的勞斯萊斯朝附近的停車場開走了,她優雅地挽著男伴的手臂順路朝門廳行進,一路上都沒敢靠近安全線給粉絲簽名,隻是時不時朝左右兩側露出抱歉和安撫的笑容。

“你手上抓著什麼?”埃迪在轉角停頓時發問。

“沒什麼。”詹妮弗攤開手掌給他看了眼,“也不知道工匠的手藝怎麼這麼差,來的路上掉了一顆珍珠,弄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珍珠手串?”埃迪壓低聲音,“掉了一顆珠子乾脆就不戴,你穿著這件衣服已經很完美了。再說我記得你以前還在劇組嫌棄過珍珠手串呢,後來給換掉了,怎麼現在......?”

說到最後他的尾音已經揚了起來,邊調侃邊努力維持著麵上的根正苗紅。

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什麼,詹妮弗非常坦蕩地回答道:“上回拍照時布魯斯送了我一個手串,結果我運氣不錯逃過一劫你也是知道的。今天首映式也需要點運氣,所以我就又準備了一串。”

“是啊,”埃迪順勢感歎,“我們用得上一點好運氣。”

這可能會是部衝奧的片子,退一萬步來說,這也必須是一部能達到預期的片子。對它寄予厚望的不隻有主創團隊,還有這麼多年瑪麗蓮·夢露的粉絲和研究者。

改編電影對演員來說要受的壓力最大。

觀眾們都期待成品能儘善儘美,但最終往往會有人覺得大失所望,因為人人心裡都有一個預設好的角色形象,有一本被解讀過的,有一段被幻想過無數次的曆史。

一千個觀眾心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總是不會錯的。

兩人心裡都壓著沉甸甸的期許,一時半會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們帶著訓練過的微笑走過照相機最密集的一段區域,然後開始應付湊上來的媒體記者。

當演員有時候真的需要記憶力。

大部分電影的宣傳期都在殺青一年兩年甚至數年後,而大部分媒體喜歡問的老生常談需要大量的回憶和理解。

經典科目有——“對角色的理解”,“對劇情的解讀”,“最喜歡的情節”,“最想成為哪個角色”,“對合作導演的評價”,“對合作對象的評價”,“對製作團隊的評價”,“拍攝時的趣事”......

以上種種都得打好腹稿,尤其是角色相關,否則就可能出現嘴瓢的慘劇。

詹妮弗自己的習慣是對角色和劇情背景做深入理解,宣傳期前再把主創團隊的代表作和新作統統了解一遍,主觀類問題則全靠緣分。

沒有就現編,編不出來就硬造。

比如有個記者問:“能談談你和埃迪第一次見麵時的印象嗎?”

當時詹妮弗心裡就苦笑起來。

第一次見麵都過去四五年了,她是真記不住在哪見的,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

不過對著媒體她表現得完全遊刃有餘,什麼“高大”,“精瘦”,“出人意料的英俊”,“看著有些不合群沒想到是個大男孩”,順順利利地扯了一堆。

等記者心滿意足地離開後埃迪才用力瞪了她一眼。

“恕我直言,”雷德梅恩先生說,“我們第一次見麵大概是在倫敦電影節,那時候你來宣傳電影,我是去學習的。因為沒有戲上,大冬天穿著三層衣服,邊上還有室友,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麼看出我是又‘精瘦’又‘不合群’。”

“Oops。”詹妮弗說。

“你在Oops什麼?”埃迪問。

“原諒我吧。”詹妮弗擺擺手道歉,“我們認識這麼久,早期很多細節都模糊了。再說我本來也記不住和什麼人的第一次見麵第一麵,比如說阿曼達,她是原先琳達走了之後跟我的助理,統共才跟了半年,可我連跟她的第一麵都記不住。”

“這麼說你上次跟我們講的和韋恩認識的經曆也是假的咯?”埃迪挑起眉毛。

“當然是我編的。”詹妮弗麵不改色地說瞎話。

這句話仿佛拉開了胡說八道的帷幕。

接下來一路他們碰到的都是無聊問題,兩人各有各的倒背如流,各有各的小事放大,往“回憶”裡補充細節仿佛信手拈來,個個都似編仙下凡。

這些給出的答案都是教科書般的刊登專用,挑不出什麼錯,看著還挺光鮮亮麗會說話,拎起來抖一抖全是水。

非常偶爾他們才會碰到一些新鮮的話題。

“人們總是在相互誇獎,”有位采訪者這樣說,“我們都知道兩位一向關係融洽,(“沒有的事!”埃迪正色道。)我們收集了社交網絡上的惡毒評論,想請你們來念一念。”

“大好事。”埃迪喜上眉梢。

“請務必給我看看。”詹妮弗立刻回應。

“我覺得這種時候就沒必要女士優先了吧?”埃迪反唇相譏。

於是他們兩個前一秒還穿著彼此對應的禮服,黑西裝與白裙子,手臂挽在一起,後一秒就開始為誰先讀而爭執起來了。

這些“無厘頭”吐槽也不是那麼無厘頭,至少不全部是無的放矢,隻是各國網友在評價時的嘴毒程度大相徑庭。

喜歡用各種壞字眼的基本都是美國網友,他們總是直白地吐槽,還常常全文大寫或變成*號;而喜歡用詭異形容詞的大多是英國網友。埃迪的嘴毒評論簡直是重災區,他從雀斑到頭發到演技到行為都被吐槽得體無完膚。

兩人時不時停下來笑話對方,和記者告彆後還有些意猶未儘。至少詹妮弗就忍不住複述著某些精彩評論,埃迪卻對此適應良好。

“這叫挖苦(sarca□□)。”他一本正經地說,“當英國人進行挖苦時並不代表他們不愛這樣事物,比起挖苦彆人,我們甚至更擅長自黑。不過算了,我不能指望一個美國麗人理解挖苦的魅力。”

“我當然不能。”詹妮弗“挖苦”地說,“感謝社區大學,前幾天我才領教過普林斯頓的文學教育水平,結果今天劍橋的心理教育水平就又讓我大開眼界。你的自戀程度真有些高了,埃迪,都快趕上英倫萬人迷裘德·洛先生了。”

“How dare you!”埃迪受傷地捂住胸口,“裘德·洛可是皇冠上的明珠,世界的寶藏,我決不允許你否認他的火辣!”

詹妮弗:“......”

埃迪使勁跺了跺腳,用一種非常矯揉造作的語氣說道:“如果我長成那樣,我也會每天照十次鏡子問問自己為什麼那麼帥的!”

詹妮弗:“……”

直到電影開場她還沉浸在這個跺腳中無法自拔。

***

《我與夢露的一周》講述了夢露在拍攝《遊龍戲鳳》時度過的一周,在她被諸事困擾時,埃迪扮演的導演助手像任何普通男人一樣為她神魂顛倒、魂牽夢縈,漸漸接觸到表象下的真實。

影片以第三方的角度訴說著這場少年心事,將一周的短暫感情娓娓道來,也描繪著旁人眼中的夢露。

它從如夢似幻的鋼琴曲開始,也在如夢似幻的鋼琴曲結束,仿佛那個美麗的女人漸漸出現在觀眾眼前,又漸漸離去。

放映結束後場中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坐在第一排的詹妮弗鬆了口氣,主創團隊分散開來和影評人們閒談。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