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逐利(1 / 2)

黑凱門鱷根本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它正昂著腦袋打量獵物, 沒想到獵物竟然主動出擊, 直接從近兩米高的樹杈一躍而下,跳到了它的背上,同時把一柄刀插在了它的後頸。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黑凱門鱷發出沉悶如雷的吼聲,凶猛地掙紮起來。

詹妮弗是瞄準了跳的,她的身體條件足以支撐這種降落, 隻是破了點皮。血腥味在群鱷環伺的水域十分危險,因此她必須速戰速決。

無視破皮處傳來的疼痛,詹妮弗用雙腿死死卡住相對柔軟的鱷魚腹部,雙手環抱著它的脖頸, 挺過一波甩動,然後試圖用體重把它壓製在背麵朝上的體/位。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人才會嫌體重不夠了。

換一頭美洲豹或老虎來估計能輕而易舉地把黑凱門鱷壓倒在地, 連掙紮的機會都不會留給它, 但詹妮弗的體重並不足以形成壓倒性的優勢,甚至還微微處於劣勢,反而給了鱷魚操作的空間。

黑凱門鱷毫不停歇地開始了下一波甩動。

為了防止被甩脫, 詹妮弗不敢鬆開手臂去繼續把刀。

摔跤手的常規手段是等鱷魚短暫力竭後控製住它的吻部, 然後用繩索將嘴巴尖層層捆住,這樣一來鱷魚就成了案板上的肉, 隨便怎麼滾動都隻能任人宰割。詹妮弗沒有繩索,但隻要她能再捅幾刀,一切就都結束了。

現在的問題是這條鱷魚似乎不準備給她留下足夠的操作空間。

作為一條體長三米、體重四百公斤的大家夥,黑凱門鱷先是猛烈地擺動頭顱, 企圖用強健的頸部肌肉把不速之客從背上甩脫;發現這一招似乎不管用,它又轉變思維,拿出了祖祖輩輩慣用的必殺技——

死亡翻滾!

鱷魚的尾巴差不多有身體的一半長,上麵長滿了肌肉,通過尾巴和四肢的配合,它們能夠順暢地把身體翻轉過來。這種每秒鐘轉動一圈的招數可以將小型動物轉得粉身碎骨,對大型動物也能撕下一塊肉來。那些遷徙過程中肚腹大開流出腸子的角馬和斑馬往往就是鱷魚的傑作。

此時此刻,這條黑凱門鱷就毫不費力地朝一側傾斜。

詹妮弗沒有懸念地被甩脫了。

幾百公斤的重量可以輕易壓斷腿骨,她不可能為此冒險,隻能鬆開鉗製,在鱷魚翻轉後再次嘗試上壓,同時雙手夠向它的吻部前端。

這個

機會!

詹妮弗通過腰腹力量把上半身朝前送,幾乎以向前飛撲的姿勢整個人壓在鱷魚的嘴巴上。她一手撐在身體下麵,憑借重量用力把鱷魚將要抬起的上顎朝堅硬的土地裡按,另一手則借機抓住歪斜的刀柄,把這能摧枯拉朽的利刃順著獵物的脖頸劃動。

勝利果實就在眼前!

隻需要兩秒,不,一秒,削鐵如泥的刀具就能割斷鱷魚的半邊脖頸,可就在這時,詹妮弗餘光看到了一柄飛來的斧子。

“!”

麵對著生命威脅,詹妮弗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朝後躲閃。

這把巨大的斧子打著轉逼近,片刻前還被按住嘴巴的黑凱門鱷根本無法躲避,它的硬皮也無法防禦這種納米技術出品的高科技加成武器,幾乎在瞬息之間,巨斧就帶著千鈞之力順順當當地劈入了鱷魚的脖頸,給了它致命一擊。

黑凱門鱷做出了生命中最後的幾次翻滾。

它不動了。

【通訊:目標死亡,狩獵失敗。】

詹妮弗冷著臉從地麵翻身起來,旋即麵向巨斧飛來的方向。

她拔出了還插在獵物後頸的匕首,順手在地麵擦了擦,沒有半點把武器收起來的意思。

幾秒鐘之後,從樹林裡走出了另外兩個選手。女人仍然顯得十分虛弱,但那種蒼白也無法遮掩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站在她邊上的男人則伸著手,通過生命環和戒指間的通訊感應召喚著自己的武器。

正是坐在浮木上的二人組。

直播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這是在搶獵物嗎?精神病嗎?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要搶其他選手的獵物?】

【我看得明明白白剛才詹妮弗都快成功了,匕首都插在鱷魚脖子上了,憑借節目組武器一貫的特性,隻要用力肯定能切斷筋腱血管,鱷魚死定了!】

【無恥!無恥!無恥!太無恥了!他們還是兩個人,就不能自己去打獵嗎?!】

【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珍妮,讓他們知道誰的獵物能搶,誰的不能搶!】

彆說觀眾義憤填膺,連解說們都被這種操作騷斷了腰。

“這......似乎是沒有必要的行為。”科迪給兩人留了點麵子,“他們選擇了殺傷力更大的斧頭,武器和生命環之間還存在連續,就是爬在樹上連續拋幾次斧子都能達成目的,搶奪獵物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或許他們被圈定的是同一頭獵物。”貝爾說道。

“即使如此這也是不光彩的行為。”瑞奇譏諷道,“看來他們適應得不錯,果然是荒野挑戰,這些選手已經失去了人類的道德心,開始完全按照動物的方式行動了。現在是搶奪目標,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從虛弱的選手手中搶奪勳章?”

“其實在自然界搶奪獵物並不稀奇,鬣狗就是個中好手。”貝爾客觀地說,“但你也得承認,在自然界搶奪獵物的捕食者往往需要麵對目標的瘋狂報複。幾乎大多數捕食者都存在護食行為,被獅子和豹子咬死的鬣狗數不勝數。”

解說們大皺其眉,導演組則對衝突喜聞樂見,他們甚至用官方推特做了個推送——“虎口奪食?賈斯汀·帕特爾、伊麗莎白·摩根和詹妮弗·戴維斯因為一條黑凱門鱷的狩獵歸屬產生巨大衝突!”

被比喻成老虎的詹妮弗確實不大高興。

用“不大高興”來形容她的情緒似乎淺了些,更恰當的用詞會是“勃然大怒”。

作為一個奉行自然之道生存了一輩子的人,詹妮弗原本就相當推崇適者生存的理念,對任何一個高級捕食者來說,獵物被搶奪都是無法接受的事——

更不用說搶奪獵物的個體還走近來試圖耀武揚威。

走來的兩人原本似乎在爭執著什麼,大約和勳章有關,然後齊齊看向她。

“我們看到你處於危機之中。”男選手非常油滑地說,“我和伊麗莎白都非常擔心你的安危,情急之下在那麼遠的地方就出手了,真是不好意思。”

與此同時,被稱為伊麗莎白的女選手又是氣惱又是克製地說道:“你好,戴維斯小姐。”

“危機?”

詹妮弗都快被氣樂了。

她已經按住了黑凱門鱷的吻部,她的短刀像切黃油一樣切進了它的後頸,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在脆弱部位,處於絕對的鉗製位置。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哪怕再給她一秒鐘把刀彆那麼一下都能切斷脖子結束戰鬥,是要有多瞎才能覺得是“危機”,而且還跳出來暗示救命之恩。

“我開始懷疑你們的視力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男選手故作惱怒。他身邊伊麗莎白的臉更紅了,那兩坨紅暈深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她拉了拉自己的同伴,顯然明白他們搶怪的行為有多不道德。

詹妮弗沒空和這兩個唱作俱佳還玩紅臉白臉那一套的無恥之徒糾纏,她雖然惱怒,卻也不至於在全世界觀眾麵前拿刀把兩個選手捅死,因此隻能扭頭就走。

可惜她想走,有人卻不想讓她走。

對方直接快走兩步繞到跟前,那張看著還算忠厚的臉上徐徐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你看,我的胳膊還沒痊愈,剛才那麼用力丟斧頭可能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我要求的也不多,救命之恩隻需要一枚勳章,或者......”

他看向了掛在樹枝上的樹葉背包。

今天早上泡茶時詹妮弗就注意到了兩人的眉眼官司,當時還以為他們是在琢磨用的是哪種植物,沒想到打得是這種小算盤。

彆說子虛烏有的救命之恩,光說對方的手臂,那是完完整整須尾俱全,看不出一星半點的異狀。

詹妮弗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自說自話的人,她不禁又想起當年在落基山麵碰到的倒黴蛋,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碰到了貫徹“黑紅也是紅”思路的博出位者。

不過詹妮弗很快就推翻了這個念頭。

另一個更貼切的推斷占據了她的腦海——節目組把這一輪的獎金提得太高了。

從第一輪開始晉級獎金就是個可觀的數字,而完勝獎金和晉級獎金比起來簡直堪稱恐怖,累積到第三輪,每個完勝晉級的選手已經能得到超過200萬美金,第四輪獎金本來就會等比增長,再加上官方承諾四倍下發......最後算出來的獎金會是個讓人一夜暴富的天文數字。

當你有機會靠一輪比賽得到一千萬美金時,有多少人會在意所謂的道德標準?

在這些比較在意道德標準的人之中,有多少能在身處荒野、缺衣少食又猛獸環伺的情形下讓出利益?

金錢使人瘋狂。

詹妮弗明白對方完全可以明目張膽地搶奪,也可以無休止地給她創造麻煩,從而借助外力達到拾取勳章的目的。

生命環會最大程度保障選手的人身安全,這種行為很難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後果。選手都簽過賽前告知,自願放棄了一部分權益。兩方相加,人們隻能對這部分選手進行道德譴責和輿論施壓。

道德瑕疵和一千萬美金孰輕孰重?

輿論譴責再猛烈,又能維持多長時間、波及多少城市?

這個問題就連詹妮弗自己都難以回答,她隻能確定一件事——

把她當做弱者來威脅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死了。

“考慮得怎麼樣?”那男人說話了。

“帕特爾,彆。”伊麗莎白又拉了拉他,“我們不能這樣威逼彆人。”

伊麗莎白的勸告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被稱為帕特爾的男人直接拔起斧頭朝這裡走來,似乎很篤定詹妮弗不會有什麼反應,或者說,他很篤定那條三米長的黑凱門鱷已經消耗完了她的體力。

他舉著斧子,貪婪地攤開手掌。

“你這是在......威脅我?”詹妮弗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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