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對不起，都是我惹出來的。”唐芙站在床頭，拉著宋圓的一隻手道歉。
神情沮喪。說完這話後還不忘偷偷的朝宋行舟看去，似在偷瞧他的反應。
可惜宋行舟此刻正雙手環肩，注意力都在宋圓身上，沒空搭理唐芙。
——以他的脾氣，現在沒衝到月琴院去大佬一通，已經是非常克製了。
“這事又和表姐你沒關係，乾嘛道歉。”宋圓看著唐芙笑了笑，見她臉上神情還是沒什麼變化，便又開口說，“那不如你給我倒杯茶吧。”
就當是倒茶賠罪好了。
這意思唐芙也懂，眼睛一亮後便應了聲“好”，轉身快步到桌邊，倒了杯茶又給宋圓遞過去。眼巴巴的看著她喝了後，兩個女孩子這才又相視一笑。
“行了。謝謝表姐。”宋圓笑，將茶杯交還到她手上。頓了頓後看看秦年雅和宋行舟，又笑著安慰，“大媽媽，哥哥，我沒什麼事，這點傷口其實連藥都不用擦，等個幾天自己就好了的。”
“可不能這樣想，還是得仔細點才行。”唐芙一麵說，一麵準備將茶杯放回桌上。秦年雅見了，便伸手替她將茶杯接了過來。
唐芙道謝，頓了頓後又埋怨開口，“隻是這月琴姨太……難道這認的還沒有親生的嗎？！”
抱怨的話話音未落，剛要將茶杯放下的秦年雅手一抖，便失手將茶杯打翻在桌上。
裡麵還剩了一半的茶水頓時潑灑在桌麵上，惹得唐芙一驚，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微微睜大了眼。
“媽？”宋行舟看向秦年雅，略帶詢問。
“哦，沒事。”秦年雅笑了笑，一派從容，“就是……燙了下手，一下子沒端穩。”
燙？
唐芙聽了，滿臉疑惑的看向桌上的茶壺，眨了下眼。
這明明不燙呀……
不過這隻是小事，隨著薇薇趕緊收拾妥當而暫告一段落。
正在這時，出門送醫生離開的杜媽折返，看著秦年雅欲言又止，明顯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秦年雅留意到後開口詢問，“怎麼了？”
杜媽想說什麼，但明顯在這兒有顧忌。
宋圓見狀，幾乎是立刻便猜到了是因為什麼，便笑著說，“杜媽，您說吧。”
杜媽聽了，這才又看了看秦年雅和宋行舟後開口，“剛才我送秦醫生離開的時候，碰巧看見月琴姨太帶著婉宜小姐離開。月琴姨太要我轉告大太太您，說……她帶著婉宜小姐出去散心了。過幾天再回來。”
這話出口就連秦年雅都呆了一下，難得至心底生出幾分怒氣來。
這個當媽的真的是……明明就是她做錯了事，不僅不敢承擔責任和後果，甚至對小圓連句對不起都沒有，為了不麵對自己和行舟，既然這樣便逃走了嗎？！
太……
秦年雅一時之間，既找不到更好的詞來罵人。
倒是宋圓靠坐在床頭，聽了杜媽的話沉默半響後歎笑，輕聲開口，“……這樣也好。”
“小圓？”唐芙聽了看向宋圓，伸手握著宋圓的，同情又擔憂。
宋圓搖搖頭，懶得再談這件事。扭頭看向秦年雅說，“大媽媽，我想睡一覺，爸爸那邊……”
“我明白。這事沒告訴老爺。”秦年雅明白宋圓的言下之意，頓了頓上前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的柔聲開口，“你好好睡吧，啊？”
唐芙明顯還想說什麼，卻被秦年雅的眼神製止，隻好重新閉上嘴站在一邊，微嘟著嘴獨自生悶氣。
等眾人出去，隻留薇薇守著宋圓，杜媽送唐芙出宋公館，隻剩宋行舟和秦年雅兩人後，宋行舟這才開口。
“媽，這事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秦年雅反問，“難道你現在還能追到火車站去，將月琴和李婉宜抓回來打一頓嗎？”
話音剛落後宋行舟回得理所當然。“這有什麼不可以。”
“氣話。”秦年雅瞪了兒子一眼。
沉默了片刻，將自己心裡的鬱結暫時壓下去後這才又開口，“這事你彆管了。不然為難的隻會是小圓。等你爸回來……我會告訴她的。”
頓了頓後秦年雅看向宋行舟說，“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嗎？快去吧。有什麼事，等你晚上回來再說。”
宋行舟雖然不樂意，但也知道秦年雅說的在理，便點點頭後轉身先出門去了。
打定主意早點做完手上的事，早點回家看看小桂圓兒。
秦年雅站在原地。看著宋行舟的背影半響後，緩緩的籲了口氣。
無奈搖頭，轉身離開。
------
宋圓這一覺睡得很沉，但一點不踏實。
斷斷續續的做夢，可想要細想到底夢見了些什麼，卻又說不清楚。隻知道是和月琴有關的一些記憶碎片。
等醒來後雖說渾身上下都很疲軟，好像和人不管不顧打了一架後的狀態。但心裡的那些不舒服，卻已一掃而空。
宋圓扭頭看了看外間，發現早就已經天黑了。便慢吞吞的爬起來，才掀開床帳準備穿鞋，薇薇便端了藥從屏風後繞了進來。
一眼看見正要下床的宋圓後，喊了聲“小姐”，連忙放下藥便上前扶住她。
“你怎麼下床了？快回去躺著吧。”
聽得宋圓哭笑不得，睡了一覺起來後又有興致和她開玩笑了，“薇薇，我又不是生了大病。”
“哎呀，你可不是生了大病嘛。”薇薇跺腳，頓了頓補充，“您都發燒足足睡兩天了，還不是生大病了嘛。”
這話出口弄得宋圓一驚，動作不頓便抬頭看向薇薇，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
頓了頓後伸手摸了摸頭，這才慢慢點頭算是相信了薇薇的話，慢條斯理的又說，“嗯。怪不得我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和人狠狠打了一架。”
原來是已經昏睡了兩天啊……
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宋圓一麵想著，一麵又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隨即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來。
“所以呀，小姐你還是回去躺著吧。”薇薇扶著宋圓，繼續催促。
可惜現在病已經完全好了，精神已經很充沛的宋圓，不甘心再被摁回床上去，依舊要下床，“我好了，我不想躺著了。”
話音才落腳軟手軟的她又被微微摁回去坐著，“哎呀小姐，你就好好躺著吧。”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要做……”宋圓掙紮。
掙紮無效，“什麼事你很我說，我幫你拿過來。”
“不，你幫你不了我。”繼續掙紮。
“小姐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薇薇又把宋圓摁回去。
宋圓？
宋圓覺得自己太難了，乾脆往後一仰。隨即“大”字躺下，很無奈的開口，“薇薇……人有三急幫不了忙呀……”
她都兩天沒下床了，又不是紙片人！
薇薇？
薇薇呆了一下後傻嗬嗬的笑著將宋圓拉起來，殷勤的替她套上拖鞋後扶著她走，“小姐，要我幫忙嗎？”
“……私人事務，無需幫忙……”宋圓有氣無力。頓了頓又開口，“真要幫忙就幫我準備換洗的衣服吧。”
再不洗澡，她都覺得自己變成醃製桂圓兒了。
想到這裡，宋圓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
等洗完澡後宋圓覺得自己，總算從精神到身體上，都舒暢了。
薇薇站在她身後，一麵替宋圓將頭發細細的擦乾，一麵和她說她病著的這幾天，老爺太太，還有少爺是多麼著急。
“小姐你都不知道，老爺回來知道這事後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聽送茶水到書房的翠姐說。老爺把茶杯都給砸了。”頓了頓後再出口的語氣裡，便帶了些揚眉吐氣的意思，“我看這次，那個婉宜小姐肯定會被趕出去！”
到時候一定很解氣！
宋圓原本正慢吞吞的吃著點心，但聽了薇薇的話，卻覺失了點兒胃口。
頓了頓後放下手上的糕點開口，“這個你就彆想了。”
“為什麼？”薇薇不解，不由停下手看向宋圓，“要不是那個李婉宜，小姐你和月琴姨太怎麼會鬨成現在這樣呢？”
在薇薇心中，這些都是李婉宜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也不會變成這樣，甚至還讓小姐大病了一場。而且還……
薇薇想到這兒微咬了下唇，又抬眸偷偷的看了宋圓一眼，見她眉宇平和，眼神清澈。看樣子是完全不記得先前發燒時的事了。便將話吞回去，憤憤的在心裡獨自生悶氣。
“因為李婉宜隻是果，而真正的因。”宋圓頓了頓又說，“……是我娘。”
李婉宜是有問題不假，但助放任的是誰呢？是月琴。
如果沒有月琴的縱容，根本就不可能出現今天的事。
“那……那小姐都生病了，我就不信月琴姨太回來知道這事後，會還向著李婉宜。”薇薇有些急。
“以前我會覺得肯定不會。現在嘛……”宋圓頓了頓後笑了笑，“倒沒那麼敢確定了。”
身為子女的，總覺得父母最愛的人肯定是自己。從來不會對其產生一點懷疑。
直到遇見某些事後，也許才會恍然明白。父母是愛你的，可……卻不一定是最愛你。
也許他們最愛的人，是自己。
失望嗎？還是心寒？亦或者傷心？
宋圓細細想著，覺得這些情緒都有，甚至最開始的時候覺得被辜負很心寒。
但等冷靜下來後，竟又覺得……如果父母更愛他們自己，其實並沒錯。
誰不愛自己呢？
所以宋圓理解。甚至覺得自己好像變得更通透了一些。
可……她卻寧願不要這份通透。
因為這份通透和理解，擊碎了她對於某些事保持的美好幻想。
一時之間，竟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覺茫然。
但很顯然，此刻茫然的不僅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