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兒，看著已經坐在沙發上明顯生了一路悶氣，現在連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的月琴，半響後才有些無措的小聲喊了聲“娘……？”
李婉宜不明白月琴的怒氣從哪兒來的。
“我問你。”她話音未落便被月琴打斷。月琴側坐在沙發上，也不看李婉宜語氣不善的開口問，“你今天為什麼突然從學校跑出來了？”
“我……”李婉宜一聽，立刻委屈的低下頭，半響後小聲說，“沒什麼……就是……”去餐廳的時候遇見了宋圓，所以……
後麵的話李婉宜還沒來得及出口，月琴便側身過來，微調坐姿後看向李婉宜，一臉責備，“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誰都沒說，把博洋的老師嚇了一跳？人家滿學校的找你，實在找不到了這才給我打電話。”
月琴說到這裡就生氣，禁不住拍了拍沙發扶手，“我急衝衝的趕到學校，倒是替你被學校老師訓斥了一通。婉宜，你到底在做什麼？！”
學校打電話來時月琴正打扮好，準備出門逛街。誰知道卻被因為李婉宜的事被叫到博洋被說了一通，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
月琴越想越氣。這才轉校幾天啊？就出了這樣的事。最重要的是，李婉宜轉校到博洋花了月琴不少錢。
以前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現在日常的零花錢平白少了一半，一下子打亂了月琴的日常習慣，讓她根本就不能適應。
而且月琴也沒想到，宋穆楠之前跟自己說的話居然是真的！真的讓她自己處理李婉宜在博洋的所有事。不僅如此，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為錢犯愁，卻依舊不聞不問。
這簡直讓月琴感到寒心，她以前出去逛街買東西，哪裡在乎過錢多錢少啊！隻需要在乎喜不喜歡而已。可現在自己卻要為錢發愁。
就連首飾都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說買就買，沒錢的體會讓月琴又窘迫又憋屈。
就連今天準備出去逛街，也是她在宋公館憋了好幾天，實在想出去逛逛、買買了這才準備出門的。
誰知道人還沒走出去，便被叫到了博洋。
月琴覺得李婉宜這次太讓自己失望了，她花了那麼多錢，甚至省吃儉用的將李婉宜送到博洋，可這孩子卻給自己惹事！
……以前小圓就沒給她惹過這些麻煩。
月琴痛心疾首的看著李婉宜，心裡則想起宋圓的好來。
“我……”李婉宜低著頭站在月琴麵前，心裡卻覺得委屈。食指互相攪著，半響後才怯怯的抬頭看向月琴，希望她能看見自己哭腫了的眼睛和臉，一麵開口說，“娘……我就是突然不舒服，和……和彆人沒關係的……”
“那你也不應該說也不說一聲便離開學校啊。”
月琴話音剛落，李婉宜便有些錯愕的看著她，臉上滿是疑惑。
……不是，平時這種時候月琴不應該是關心自己為什麼哭腫了眼，以及到底和誰有關係嗎？
這麼這次……
李婉宜還是太年輕了些。她還沒機會明白，當一個人“花彆人的錢”和“花自己的錢”時，態度會有如何的區彆。
她錯愕了一陣後，不甘心的低聲道歉，“對不起娘……下次我不會這樣了。”
月琴見李婉宜這模樣，雖依舊生氣，但比起剛才的態度卻緩和了些。但頓了頓後月琴又從包裡拿出一張成績單拍茶幾上，手指在上麵重重點了好幾下後又開口，“還有你這成績，這是怎麼回事？”
“這……”李婉宜錯愕，看著寫著“良減”的成績單，這才又抬頭看向月琴呐呐開口，“這……我的成績不是不算入考試排名嗎？”
“不算入考試排名不代表不出成績！”月琴沒好氣的說，頓了頓心生狐疑抬頭看向李婉宜問，“婉宜，你跟娘說實話。你以前在書苑的成績……”
李婉宜在書苑讀書的時候，各種費用是秦年雅在負責，所以月琴其實並不知道李婉宜的成績究竟是不是很好。
今天去博洋，老師將李婉宜擅自離校的事說完後，又將這張成績單交給她時，臉上的表情讓月琴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像她和李婉宜一起騙了博洋，混了進來似的。
李婉宜一驚，立刻擺手搖頭，連連反駁，“娘！我怎麼會拿這事來騙你呢？！再說了，我在書苑考年級前十的成績單，不是還特意拿回來讓您簽字了嗎？”
……也是。當初自己可是親眼看見那成績單的。
月琴想到這兒後臉上表情微緩，但心中狐疑卻沒全消，“那為什麼這次……？”
“這次……這次我沒有準備啊娘。”李婉宜一麵絞儘腦汁一麵衝月琴解釋，“就算書苑和博洋是友校，但還是有差彆的。而且……借給我筆的同學……也不知道為什麼。”
李婉宜吞吞吐吐，一副“應該是意外吧？”的模樣，繼續往下說，“筆一點不好寫，而且寫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沒墨了，所以……”
原來是這樣。
月琴微鬆了口氣。頓了頓後又重新抬頭看向李婉宜說，“那你的試卷是沒做完嗎？”
“嗯，隻做了一半多。”李婉宜睜著眼睛說瞎話，“要是做完的話，成績肯定是要比這個好的。”
“……好吧，娘相信你。”月琴定定的看著李婉宜，好一會兒後這才點頭。
畢竟在此之前，婉宜似乎也沒騙過自己，所以現在她說話月琴還是相信的。
李婉宜站在那兒，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會兒月琴的表情，見她神色緩和後這才走過去，輕輕的在她身邊坐下後握住月琴的手，乖巧又聽話的說，“娘，我給你倒杯水？”
月琴聽了，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等接過李婉宜殷勤小意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後這才又看向她，認真叮囑，“婉宜，娘為了你進博洋費了很大的勁兒，也犧牲了許多的。你可不能讓娘失望啊，知道嗎？”
李婉宜沒想到自己都坐到月琴麵前，已經這麼近了她卻依舊對自己哭腫的雙眼視若無睹。滿口都是彆讓她失望之類的話。
這態度和從前完全不同，讓李婉宜的心不斷下沉。
要是今天出同樣事情的是宋圓，她肯定不會這樣對自己吧？一定是先對自己為什麼哭噓寒問暖才是。
……果然。就算平時說得再好聽，什麼“我就是你娘，你就是我女兒”這些話，都是隨便說說而已。
現在遇見這麼點事不就看出來了嗎？
親生的就是親生的。而她……依舊是個認的丫頭。
“……我知道了，娘。”李婉宜強扯了笑應聲。
“嗯，那我就放心了。”月琴欣慰的點點頭，頓了頓又說，“明天你去上學的時候，記得要給人老師道歉知道嗎？今天這樣……太失禮了。”
明天？
月琴的話讓李婉宜一下子想起今天自己在餐廳，被宋圓當眾羞辱的恥辱來，立刻對明天就去上課表現出了抗拒。
“娘……”李婉宜看著月琴，猶猶豫豫的開口說，“我……我可以在家休息幾天再去上學嗎？我不太舒服……”
她話未說完月琴便已重新皺起了眉頭，語氣嚴肅，“不行。”
“娘？”李婉宜錯愕。
以前她在書苑時，要是不想去上學月琴還會說“太好了，婉宜有時間陪娘去逛街了，不上就不上，我們去買新衣服”之類的話，怎麼現在……
就當李婉宜因為月琴的態度錯愕時，腦海中突然再次出現了某個嘲諷的聲音——
【我告訴你，你不過是被當做小貓小狗了而已！等人家膩了，馬上就把你給丟了！到時候你隻能睡在大街上，和野狗搶吃的。哈哈哈哈！】
就在李婉宜被腦海中的聲音刺激著時，坐在她麵前的月琴也同時開口，語氣嚴肅，“明天你必須去上課知道嗎？”
幻想和現實的聲音重合讓李婉宜一瞬間產生了昏厥感，她忍著惡心輕輕點了點頭應聲。
月琴並未留意到李婉宜的不對勁兒，隻是滿意的點點頭後“嗯”了一聲，便直徑站起來又開口說，“那娘就走了，婉宜，記得好好吃飯，過兩天娘在來看你。”
話這樣說著，心裡卻依舊有些懊惱今天被耽誤了逛街的時間。
“好。”李婉宜強撐著不舒服跟在月琴身後，將她送到門口，看著月琴的背影不忘叮囑“娘您慢點兒”之類的話。
等目送月琴上了小轎車並開走後，李婉宜這才立刻轉身往屋裡跑，連門都來不及關便朝洗漱池衝去，“哇！”的一聲乾嘔了好幾聲。
半響後李婉宜才擰開水龍頭，簡單漱口後抬起頭來。
鏡子裡的自己麵色蒼白，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李婉宜微喘著氣，看著這樣的自己半響後，才慢慢的抿緊了唇瓣。就連眼神也明亮得尖銳。
……不行！
李婉宜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手也不自覺的捏緊，指節用力到青白，甚至微微發抖。
她絕對不會變成被人隨意拋棄的小貓小狗的。
絕對不會的！！
——【人不可以隻給自己留一條選擇的路的。】
正當李婉宜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時，月琴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突然鑽進李婉宜的腦海裡。
【我們隻是沒錢沒勢，勢單力薄的普通女人而已，想給自己找個更好的歸屬，依靠有能力的丈夫這並沒什麼錯。你說對不對？】
“……對。”李婉宜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輕的回答腦中的話。
不管如何，她現在人已經進了博洋了。隻要她把握好機會，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定可以的。
那……她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趙美倩。
李婉宜心裡有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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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婉宜便早早的起床洗漱一新。
她這幾天在博洋也算是看了個大概，吸取了之前剛去博洋過於盛裝的教訓，又換回了從前在書苑時的打扮。
乾淨柔弱的樣子，倒是比之前看上去討人喜歡些。
之後李婉宜到了博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老師道歉。不僅如此甚至還寫了檢討書一起交上去。
小姑娘一臉愧疚，態度又誠懇。倒也讓老師覺得態度端正，便簡單說了李婉宜幾句，讓她以後專注學業後，讓她回了教室。
當李婉宜出現在教室的一瞬間，讓原本熱鬨的教室有一瞬間的安靜，甚至齊齊朝她投來略帶譏諷的眼神。
似乎打算繼續看好戲。
李婉宜見狀，唇瓣微抿了一下後還是朝陳童的方向走去。
……不是吧？
她這舉動讓原本假裝看書的陳童見了，忍不住在心裡暗自叫苦，現在想放下課本趕緊走吧……似乎又做得太明顯。可待在這兒又實在不想麵對李婉宜。
正當陳童左右為難時，李婉宜已經走到他的麵前，隔著一步遠的距離站定後嬌弱的喊了一聲“陳同學。”
陳童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在教室眾多看戲的眼神中，苦哈哈的放下書“啊？”了一聲，頓了頓後不忘做出詫異的表情，好像自己真的才看見李婉宜一樣。
“咦？李同學，你來啦？”
李婉宜見陳童看向自己，立刻衝他鞠了一個躬，態度誠懇的道歉，“對不起。”
“哎呀。”陳童忙站了起來，看著李婉宜連連擺手，“李同學，你這是……？”
李婉宜重新直起身，看著陳童又說，“昨天在餐廳的事，是我先入為主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她說到這兒微低了頭，眼圈兒微紅的樣子顯得特彆楚楚可憐。
讓周圍原本看好戲的男生們，有些生了幾分憐憫。
當然也包括陳童在內。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小事小事。你不用太掛在心上。”陳童連忙寬慰李婉宜，頓了頓後憨憨的抓了抓後腦勺又說，“我也沒生氣不是。你就不用道歉了李同學。”
“是嗎？那太好了。”李婉宜聽完滿臉驚喜的看向陳童，有些無措的怯怯，“我還以為……經過昨天的事後，你不會再理我了呢。”
“呃……怎麼會。”畢竟對方是女孩子，陳童乾笑著回答。
雖然語氣中有些猶豫，但……他要是拒絕也顯得自己太小氣了不是？
現在想想……昨天李婉宜雖然做錯了事先入為主了，但出發點卻是好的不是嗎？
而且人家知道錯了，也立刻道歉了。挺好的。
不僅是陳童這樣想，不少男生也是這樣的想法，一下子好像又覺得……這個李婉宜也不是那麼不堪嘛。
你看人家現在不是道歉了嗎？
正當男生們想到這兒時，李婉宜鬆了口氣，“那就好。”頓了頓後又衝陳童笑了笑說，“那陳同學，我就先回自己的座位了。”
“哦哦哦，好。”陳童胡亂應了幾聲，目送李婉宜離開。
而微低著頭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李婉宜，好像真的知道錯了，竟看都不看周圍一眼，自顧自的拿出課本開始認真預習。
這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乖學生模樣，又讓同學們禁不住左右看看，和同伴交換眼神。臉上表情略顯驚異。
不過男生能“大度”原諒李婉宜，卻不代表女生能立刻看她順眼。
尤其是從李婉宜進門開始便坐在位置上，雙手抱肩一直冷眼看著的唐芙，更是冷笑了一聲，隨即從桌兜裡拿了下節課需要用的課本，拍在桌上後憋著股子鬱悶準備預習。
——要不是現在快到上課時間了，她一定立刻往宋圓的教室跑，去找她和王鬆鬆吐槽李婉宜。
這惺惺作態的樣子，真是惡心。
同樣看李婉宜這副樣子不順眼的，還有其他女生。
大概這種情緒，這就像女孩子看見的是“綠茶”，但在男生眼中卻是“不錯的女孩”一樣吧？
所以簇擁在趙美倩身邊的幾人，在彼此看看後扭頭看向趙美倩，壓低聲音吐槽，“……什麼東西。”
而同伴則回以嗤笑，似在說“男生？！”一樣。
“美倩。”曉梅看向趙美倩說，“你怎麼看？”
怎麼看？
單手托頰的趙美倩這才從李婉宜身上收回視線，似笑非笑。
她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唐突怎麼看。
趙美倩想到這兒，直接起身便朝唐芙走去，到她跟前後往唐芙課桌邊依，曲指在她桌麵敲了敲後這才開口問，“……怎麼看？”
“看什麼看？”唐芙盯著課本，頭也不抬的說，“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我才不看呢。”
趙美倩聽了不以為意，手指繞著垂在身前的一縷長發，一麵慢慢繞，一麵又朝李婉宜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後，這才重新看向唐芙，酌定的開口，“她一定會來找我的。要不要打賭？”
唐芙聽了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後將課本一放後，終於看向趙美倩說，“我乾嘛要和你打賭，無聊。”
“反正她找你就找你唄。”唐芙一麵說著一麵重新拿起課本又說。
“就算她找你當了靠山又怎麼樣？小圓想教訓她的時候，依舊能教訓她。”
唐芙說到這兒後又輕哼了一聲。
“到處依附他人的犬類而已。”
趙美倩聽了哼笑一聲，語氣中不見生氣，反而有些讚同的意味。
好似在說“不愧是你唐芙”一般。
惹得唐芙又疑惑的抬頭看了趙美倩一眼。
……奇奇怪怪的。
幾天後，老實了一段時間的李婉宜，果然如趙美倩對唐芙說的那樣，找到了時機往她的麵前湊。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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