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26(1 / 1)

“小姐, 你看這個,這個是最近最火的話劇呢。”拎著大包小包的丫頭不經意的看見什麼後,開心的跑到版畫邊, 一麵說著一麵指著畫畫扭頭衝李婉宜笑。現在月琴從宋公館搬出來了, 以前宋公館的丫頭一個都沒帶, 現在在小洋樓的都是新找的。所以李婉宜也總算過上了彆人稱呼“千金小姐”的生活。她被博洋開除了,又是放假期間,平時根本就沒什麼事情做,所以沒事便上街各種買買買, 要麼就往她的鄭淮哥那兒跑。加上之前月琴因為她作弊的事,說了李婉宜幾句就惹得她離家出走,所以現在月琴有些擔心她又使性子, 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總之沒有學業的壓力,更不用管什麼亂七八糟的考試,李婉宜這段時間過得非常愜意且輕鬆。但, 這份輕鬆愉悅,也隻限於沒看見和宋圓有關的任何事時。李婉宜聽丫頭這樣說,扭頭便朝畫報看去。不是這段時間風靡整個上海灘的鬼怪話劇又是什麼?一想到這話劇和宋圓他們有關係,原本剛剛各種買買買的好心情, 一下子便全沒了蹤影。她臉一沉便瞪了丫頭一眼,沒好氣的說, “火又怎麼樣?……哼,不過是有人吹而已。”丫頭見李婉宜不高興了,立刻老實規矩。她才從鄉下來, 被月琴看中說白了也就是覺得便宜,這才花錢雇的。但這種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小丫頭,自然和那種在名門世家裡浸泡過的下人不同了。帶出去的時候, 後者絕對是長臉的。前者嘛……也不過是幫忙拎拎東西的雜役而已。要是出入好一點兒的地方,說不定還因為沒見過世麵,給自己丟了臉。不過月琴原本朋友就少,加上李婉宜作弊被博洋開除,她又從宋公館搬出來了,近段時間都不會和哪位太太、姨娘走得近,便就將就著用吧。頂多要是以後有更好且便宜的下人,再換便是。但雖說這丫頭跟在李婉宜身邊沒多久,可即便時間短也已經挨了她不少打。什麼扇耳光、扯頭發、掐大腿根和手臂內側,李婉宜都乾過。丫頭在鄉下的時候也不是沒被打過,可卻沒被這麼陰損的打過。所以現在見李婉宜沉了臉,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低著頭便趕緊回到她身邊老實站著了。見對方這個態度,李婉宜是很滿意的。在她看來,這才是對自己這個“千金大小姐”的尊重。像跟在宋圓身邊那個薇薇,就是個沒規矩的。這種就是欠教訓。正想到這兒時,李婉宜又朝畫報的方向看了一眼,嫉妒的冷哼了一聲後丟下一句“走”,便和丫頭朝德大的方向走去。真是太不公平了,就連一部話劇都和她宋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怎麼什麼好事都有她宋圓的事?煩死人了。一想到這裡剛走到德大門口的李婉宜突然頓住了腳步,不顧門童正衝自己彎腰說著“歡迎光臨”,便轉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頭說,“你就在這兒站著。”“啊?”丫頭呆了一下,看看身後曬得地都晃眼的太陽,再越過李婉宜看向德大玻璃門內。苦著臉看著李婉宜小聲問,“為、為什麼呀小姐……”李婉宜心裡不痛快,便要在其他人身上找回痛快來,她聽丫頭這樣問後哼笑了一聲,手一抬便指向一旁用中、英文告知客人衣著整潔的展示牌後,扭頭問丫頭,“你知道上麵寫的什麼嗎?”丫頭聽了一呆,緩緩搖頭後窘迫的小聲回答,“小、小姐,我……我不識字的。”李婉宜聽了又從她笑了笑,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又開口,“沒關係,你不識字我可以說給你聽。”丫頭眼前一亮,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欣喜,連連點頭。“上麵寫著,“衣冠不正者,與寵物不得入內’。”李婉宜說完後還覺得自己開了個很有意思的玩笑,捂著嘴便笑了出來。頓了頓後又看向丫頭。一麵上下打量一麵緩緩點頭,“你嘛……衣著還算整潔,所以不能進就是因為第二條啦。”說完李婉宜又哈哈笑了起來,至於那丫頭逐漸暗淡的眼神,以及慢慢低頭的失落,卻根本沒放在眼裡。反而是站在一旁,聽完全部的門童,滿臉不讚同的交換了個眼神。重新再看向李婉宜的眼神裡,也多了些鄙夷。就李婉宜這樣的,算什麼千金大小姐。呸。李婉宜並不知道彆人現在是怎麼看她的。她笑完後重新冷下臉來,盯著低著頭站在那兒的丫頭,冷冷的開口說,“這是罰你剛才說錯話讓我不高興的。去,在那兒去站著,直到我出來為止。”丫頭順著李婉宜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兒不僅沒有遮陽的地方,甚至還是光直射的位置。這種溫度,真站在那兒,人肯定沒多久便會汗流浹背了。說不定還會中暑暈倒。所以丫頭扭頭看向李婉宜,苦苦哀求著說,“小姐,剛剛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您不喜歡那舞台劇,您……您讓我換一個地方站吧?在那兒站著,我怕等您出來的時候都沒力氣幫你拿這些東西了。”這話一出口李婉宜立刻驚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嗬斥了一句“閉嘴!”,頓了頓後才又扭頭朝門童的方向看去,見門童一副“什麼都沒沒聽見”的模樣後,暗地裡咬了咬牙又扭頭看向丫頭,咬牙切齒的說,“什麼舞台劇!和那個沒關係。”丫頭聽了一愣,滿臉疑惑。“那您這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她實在想不出李婉宜還因為什麼氣自己了。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婉宜打斷。“你搞清楚了,我是主你是仆。我罰你理所應當,就算沒理由也一樣能使喚你。”李婉宜咬著牙說著,一麵伸手掐著丫頭的手臂慢慢擰,“明。白。了。嗎?!”李婉宜一字一句,手隨著話出口越發用力,立刻讓丫頭痛出淚來。不僅不敢真的掉眼淚,也不敢躲開。隻能拚命的忍著,小聲哀求著連連應聲,應著“明白了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姐。”聽她這樣說後,李婉宜才又冷哼了一聲甩開手,指著那個方向瞪著下人說,“過去站著。”這次丫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拿著李婉宜各種買買買的東西,低著頭默默的走了過去。等她在那兒站定後,李婉宜才滿意的一轉身,在德大門童再一次熱情的“歡迎光臨”中,仰著下巴走了進去。等她走遠後,門童這才又看了看李婉宜的背影,又扭頭看向那個正在偷偷抹眼淚的丫頭,默默搖頭。李婉宜從德大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期間那丫頭站在那兒動都不敢動一下,汗水早就打濕後背不說,就連臉上也全是油汗。現在見李婉宜從內出來後,趕緊用手腕擦了擦額頭,打開陽傘便快步走了過去,扯了個討好的笑喊了聲“小姐。”可惜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她才湊過去李婉宜便嫌棄的向後退了一步,伸手用手絹捂了口鼻皺眉看著她說,“你離我遠點,渾身的臭汗味。”丫頭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哦”了一聲,焉焉兒的往後退。但才推開李婉宜便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衝她“哎”了一聲,衝丫頭伸出手說,“把遮陽傘給我。”“哦。”丫頭趕緊將傘遞了過去。李婉宜動作優雅從容的將傘打開,傘柄靠放在肩上轉了轉後,這才一麵向前走,一麵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走吧”。她今天開心了,可以回家了。丫頭跟在她身後,又擦了把額上的汗這才跟上,低眉順眼的樣子,沒有剛才半點活潑。而另一邊的小洋樓內,月琴正熱情的招待章鈴坐下,並立刻吩咐下人上茶。章鈴一直在一邊看著沒說話,直到月琴忙完重新看向自己後,這才笑著開口問,“三姨太,您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這……”月琴聽了臉上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她找章鈴確實是有事想請她出出主意,但這麼多年被養在後宅,說實話還真沒求過誰。現在突然要開口,竟不知從哪兒說起才好。章鈴似看出了她的猶豫,便笑了笑又說,“三姨太,您有什麼就直說吧,是……因為婉宜的事嗎?”章鈴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開口,“不怕您笑話,其實我第一次看見婉宜的時候便忍不住把她當妹妹看了。”說完章鈴又搬出那套“年幼時和李婉宜有幾分相似”的說辭,說給月琴聽。說完後才又補充,“所以隻要是關於婉宜的事,我都義不容辭。”“原來章太以前……”這些是月琴從來都不知道的。現在聽她這樣說,也不知是和李婉宜經曆有幾分相似,還是多餘的同情心泛濫,總之對章鈴的感覺越發改觀。頓了頓後麵露歉意的開口說,“抱歉啊章太太,我都不知道你這些事。”“沒什麼。”章鈴大氣的搖搖頭,“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至少我現在靠著自己過得挺好的不是?”“對對對。”章鈴話音剛落月琴便連連點頭附和,頓了頓又說,“章太太你這樣的人我是最欣賞的了。哎,當初都是我識人不清,還總覺得……你是帶著目的接近我家婉宜的。”“現在回頭看,我真是太妄自菲薄了。”月琴高高在上當了二十幾年的受寵姨太太,根本就沒怎麼說過奉承話,所以現在說起來結結巴巴的,讓人一聽就有些想發笑。這麼多年,真是被養廢了。估計沒了男人的庇護,這位月琴姨娘什麼都做不了吧?章鈴想到這兒後,在心裡輕蔑一笑。她最看不起的便是月琴這種人。但心中輕蔑,可麵上章鈴依舊帶著笑意,伸手握著了月琴的手情真意切的說,“三姨太這是哪裡的話,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也希望以後你不要放在心上。”頓了頓後又將話題拉了回來問,“對了,你是想說婉宜的什麼事?”“我……就是想請章太太勸勸她。”月琴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但咬咬牙還是緩緩道來。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