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種不太光彩的方式出名,楚青檀還挺不好意思的。但沒辦法,事實擺在眼前,楚青檀在整個修真界就不是個正麵存在。否則也不至於被人在背地裡起“太子爺”這樣的諢號了。
所以雖然之前他老用楚觀風回宗之事當擋箭牌,心裡卻完全不慫,不管是作為兄長還是作為師尊,楚觀風對他都是一等一的好,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抱著這樣積極樂觀的心態,他愉快地跨進雲上宮大門,迎接他那素未謀麵的師尊。
他去的不是時候,楚觀風正在與長老們議事,他遠遠望了一眼,諸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之間,坐在主位的青年格外出挑。
一襲祥雲鶴紋道袍,行止飄逸如煙,神色淡然,仿若雲上仙君不染紅塵,一言一行皆是仙氣。
他們的談話仿佛很嚴肅,楚青檀等了許久,一盞熱茶涼了又換,坐在殿內百無聊賴,終於等到掌門議事完畢,傳他相見。
楚青檀理好衣袍,換上鄭重的表情跨進正殿大門。
剛進門,還未看清人影,眼前便是一黑,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朝他的麵門飛快砸了過來。
還好他躲得快沒被砸到,那東西砸到身後的門板上,嘩啦幾聲碎響,是個四分五裂的茶盞。
楚青檀向後一望,心有戚戚,隨即義正言辭嗬道:“是誰敢在雲上宮撒野!”
豈料還有人聲音比他更大。
“逆徒,跪下!”
這聲音有些熟悉,不久前聽過,隻是那時旁聽到的語氣遠不如現在鮮明。
是楚觀風。
人在屋簷下,要多聽話有多聽話。雖然還沒搞明白狀況,但楚青檀跪得順暢無比。抬頭瞄了一眼,楚觀風還是那身雲鶴道袍,高嶺之花似的臉上卻烏雲密布,一點也不仙了。
情況不妙,楚青檀喚道:“兄長……”
“你還有臉叫我兄長?”楚觀風陰陽怪氣。
楚青檀改口飛快:“不,師尊!”
“……不,掌門!”
楚觀風狠狠捏著眉心,“閉嘴。”
“好的師尊。”思來想去,還是這個稱呼最安全。
隻是無端挨訓,楚青檀還覺得委屈:“師尊如此生氣,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楚觀風冷笑一聲:“怎麼,難道在你心裡,為師便是此等拿無辜弟子出氣的無理之輩?”
楚青檀:“當然不是!”
才怪。
方才議事時倒還像個人,到他麵前卻像要吃人,這還不無理?
楚觀風盯著他的發頂,仿佛已經聽到他的腹誹,閉了閉眼,袖袍一甩道:“我且問你,數日前為師以報君知傳信要你前往祁山城,你為何置之不理?”
報君知?
楚青檀一愣,那是何物?
等等……等等!
前幾天他的寢殿門口好像是落下來一隻紙鳶似的東西,精巧無比。可當時他隻以為是誰放的風箏斷了線,誤落到了他這裡,並未多想,放在一旁沒有理會。
那定西不會就是楚觀風口中的通訊工具“報君知”吧?
楚青檀乾笑兩聲,無從抵賴,索性直接轉移話題:“師尊喚我可是有要緊事?”
“你還有臉問?”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楚觀風的火氣便壓不住,怒而數落他:“為師臨行前交代過你什麼?你全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
楚青檀冤枉,他穿過來的時候,楚觀風已經離宗有些時日,各種記憶攪在一起,他哪裡還能記得對方臨行前交代過什麼?隻好含糊過去。
看他不成器的樣子,楚觀風火氣越發大。
“你自小便不學無術疏於修行,為師都看在眼裡,念你年幼無知不忍多加斥責,可你如今都多大了,啊?楚青檀你自己說說,都是及冠的人了,正事正事不好好做,修煉修煉不如旁人努力,整日呼朋喚友欺壓同門,你到底何時才能讓為師少操點心?日後出去不要說是我的弟子,我楚觀風丟不起這個人!”
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到底什麼事,楚青檀跪得膝蓋疼,心想對方說的這些話他可太耳熟了,這不就是以前他老媽經常拿來數落他的那一套嘛,楚青檀都快能倒背如流了,沒想到穿書之後也逃不掉它的荼毒。
不過對付這個他自有一套自己的經驗,大腿一掐,眼圈一紅,膝行幾步上前,期期艾艾拉住楚觀風衣擺:“師尊……兄長,您生氣也就罷了,難道不要我了嗎?”
楚觀風手指動了下,似乎想甩開他,對上那雙淚汪汪的眼睛,到底沒忍得下心。
心軟了,心軟就有戲!
楚青檀再接再厲,順著杆子往上爬,一把拉住楚觀風的手,聲淚俱下好不可憐:“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情,兄長生氣是應該的,可我已經知道錯了,兄長便繞過我這一回吧,我日後一定將功折過,乖乖聽話絕不混賬!”
見他認錯誠懇,楚觀風胸口的惡氣頓時消散不少,罵也罵了,跪也跪了,他倒不是真心想把楚青檀怎麼樣,不過是積年怒意一並發作,這才沒收住脾氣。
沉默良久,他背過身沉沉歎了口氣:“起來吧。”
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楚青檀麻溜起身,非常自覺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揉膝蓋,雲上宮不愧是掌門居所,連地板都比彆處硬。
楚觀風抿了口茶,坐回主位,又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冷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