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揚旗笑道:“不妨事,令公子看著嚴重,其實都是些皮肉外傷——劉賢弟以為如何?”
今天鏢局裡沒什麼事,馬揚旗來的時候,還把自己兩位副手之一的劉宏安給帶了過來。
十六年前,劉宏安外出押鏢時,曾被一夥窮凶極惡的山匪給砍傷,連右腿也被人齊膝斬斷,自此之後武功大減,卻依舊能在鏢局裡占得一席之地,除了與馬揚旗關係親近之外,也是因為他十分心細,江湖經驗也老道,更有一手治療外傷的絕活。
做鏢局這一行的,江湖經驗自然比手頭上的把式還要更重要一些。
劉宏安拄拐走近,探查了一會,點頭:“斷骨接得極好,用藥也好,剩下的就要看王賢侄自己了——要是愚弟猜得不錯,施救的那位姑娘自身醫術定然極佳。”
說到醫術時,劉宏安覺得這姑娘有可能來自掖州南部,是花蝶穀青蛾宮的弟子,青蛾宮以毒入醫,門下多為女子。
他看了馬揚旗一眼,對方微微頷首,顯然是想到了一塊去。
馬揚旗摸著胡須:“按王賢侄的說法,將你擄走的那夥賊子,應該就是鬼哭寨的人。”
說到“鬼哭寨”三字時,馬揚旗的臉色有些嚴肅起來。
王父:“請問馬總鏢頭,那些賊子可還會去而複返?”
馬揚旗想了想:“應當不會,若是王兄不放心,馬某就在府上住兩天,那位救人的姑娘,也可請她來此暫留兩日。”
——本來出手的人是孟瑾棠,就算鬼哭寨的勢力反應過來,要找人晦氣,也該從孟瑾棠那下手,但她來曆不明,馬揚旗不得不仔細打算。
依馬揚旗的想法,倒是不用太擔心,鬼哭寨一向有用來聯絡的焰火信號,但昨晚卻沒人瞧見周圍傳出過什麼不一樣的動靜,所以那些人很可能是背著寨子偷偷下來的。
馬揚旗:“合陸這邊本來也不是鬼哭寨的地盤,他們做買賣時撈過界,已經是武林中的大忌,鬼哭寨周寨主就是知道了,怕也不好意思來尋仇。”頓了頓,又笑了一聲,“但依我看,那位周寨主眼下怕是暫且無暇他顧。”
王父連忙詢問原因,馬揚旗也不賣關子,回答:“看那些人的樣子,頗像是背著大寨主偷跑下來的,能一連跑出來那麼久都沒被察覺,周寨主手下的人,怕是有不少跟他離了心了,既然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過來,哪有心思與旁人計較。”
除此之外,馬揚旗還有幾句話沒說完,像鬼哭寨那種地方,派少許人過來還有可能,但這樣做也沒什麼意義,最多複製一下今天被人團滅的悲慘遭遇,要是大批前往,不用白馬鏢局出手,擋在前麵的南家堡肯定得提前跟他們做過一場。
劉宏安讚歎:“馬大哥果真機深智遠。”
馬揚旗細細查問毆打王友懷的人長什麼模樣,最後點點頭道:“是‘毒娘子’陳恨玉、‘大力雙錘’章巨金,還有‘花書生’文玉笛,那姓文的本來是泉林文家的子弟,後來卻不知怎麼走上了邪道,被逐出了家族,最後跟鬼哭寨的賊人混到了一塊。”
劉宏安:“這三人各有絕技,倒是不好打發。”
馬揚旗自忖以自己的功夫,單打獨鬥或許略占上風,但要是對方三個齊上的話,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劉宏安:“那小姑娘年紀輕輕,就算有明師教導,又能有多少功力,所以必定不是同時與那三人纏鬥,而是分而破之。”
馬揚旗頷首:“劉賢弟說得很是,陳恨玉那娘們擅使毒藥,這小姑娘既然醫術不錯,自然克製得住她。”
劉宏安笑:“馬大哥如此說,愚弟倒又想起來一事,江湖傳說文玉笛那廝一把鐵扇中藏有無數變化,倘若那小姑娘趁著花書生沒防備的時候動手,隻要文玉笛來不及施展鐵扇,一身功力便直接去了七八分,那還不任人宰割麼?至於剩下的大力雙錘,不過是個莽夫,並不足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雖然跟事實有些出入,卻猜對了一多半,雖然孟瑾棠的武功比他們猜得還要更高,但的的確確是逐個將三人擊破。
馬揚旗又問王友懷,文玉笛三個到底是為什麼要擄走陳深。
王友懷想,倘若隻是事涉自己,長輩問起時,當然是知無不言,但跟陳深有關,自然不好把好友的私事給抖摟出來,便推說自己不清楚,隻是碰巧被擄走的,又被分開關押,想要知道原因,還得去問陳深本人。
他麵頰青腫,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塊,說話聲也含混古怪,馬揚旗再怎麼跑慣了江湖見多識廣,也決計無法從如此複雜的一張臉上瞅出心虛來。
王友懷見他相信,暗地裡鬆了口氣,他這麼說,一大半是為了顧全朋友義氣,也有一小半是覺得,雖然那位青衣少女沒說不許對外宣揚,但也沒說可以,對方乃是一位深不可測的江湖高人,不管是從道德看還是從個人安危看,他都不想把兩人的關係從萍水相逢直接拉低到恩將仇報。
而且他總有種特彆的直覺,若是自己私下透露了什麼不該說的,那位姑娘必定能夠發現些端倪,至於陳深,既然選擇將鬼哭寨的來意告訴對方,顯然是打算將寶物的線索一並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