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柳月雁方才雖然中毒倒地, 睜不開眼,又閉住呼吸,狀若身亡, 卻能聽見外界的動靜,她先是覺得自己意識仿佛正在往冰冷的深水處不斷沉降,接著感到一股中正平和的內力自神闕穴處傳來, 帶動她經脈中滯澀的內力,走過大小周天後, 讓她重新恢複了對身軀的掌控能力。

孟瑾棠摘下柳月雁腰上的香囊, 打開, 仔細檢查了一下裡麵的東西, 頷首:“多了一枚香丸。”

那位路人妹子臉色慘淡,一副想要開輕功跑路的樣子,邊上的某好漢仗義出手,準備將人拿住, 可還沒動手,那路人妹子眼一閉毒血一流, 以非常徹底的方式從當前事件中選擇了退場。

孟瑾棠:“……”

熟悉的死亡方式, 熟悉的風滅殘燈, 熟悉的劇情殺速度, 她大概也明白了對方的存在價值——丹州柳家也算是個挺厲害的江湖勢力,行事風格偏向於嫉惡如仇, 不對柳月雁下手的話,這姑娘多半會跳出來攪和壞蛋們安排好的陰謀,但要是對柳月雁下手的話, 必定會引來柳家長輩的報複。

經過斟酌, 壞蛋們決定在乾掉柳月雁的同時, 在來客中挑一個柔弱可憐缺乏背景的普通人,去承擔凶手的黑鍋。

孟瑾棠就是這個倒黴的普通人。

——其實綜合考慮,本來陳深也挺合適,但從性彆上看,短時間內很難跟柳月雁產生什麼足以暗害對方的親密接觸。

鬨清楚前因後果的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給哪邊點蠟。

孟瑾棠檢查了下,道:“這枚香丸的氣味有毒,倘若聞得時間太久,然後驟然運氣的話,便很容易毒氣攻心而死。”

柳月雁虛弱地附和道:“早晨的時候,她說香囊好看,一個勁地勸我帶上。”

“她”指的就是那位路人妹子。

孟瑾棠在心裡表示默哀——其實真要動腦思考的話,從誇一個由不入流織紉技能所製成的香囊外觀好看上,對方就已經把忽悠的意圖給展現得挺明顯了,當然仔細想想,柳月雁會選擇把東西帶上,多半不是出於外觀上的偏好,而是考慮到今日有可能跟孟瑾棠見麵,所以順道表示一下友好,反正江湖人輕功不錯,掛點小飾品在身上也不影響敏捷,真遇見意外了,還能把香囊當暗器打出去,使用場景非常廣泛。

泰老爺子感慨:“那女子多半以為柳姑娘已經中毒而死,沒想到孟姑娘及時出手,將人救回。”

其他人紛紛讚成,表示都不檢查一些受害人是否還能喘氣就急著潑臟水的行為實在愚蠢至極,假若對方的智力能代表江湖邪道的平均水平的話,想來那些幕後黑手多半也不足為懼。

被賓客們含沙射影嘲諷了一臉的金王孫:“……”

其實他並不知道,有關柳月雁的計劃本來應該是成功了的,奈何孟瑾棠送禮物的時候,隻說了香囊裡的東西是香丸,沒提前麵還有“辟穢”兩個字,導致壞蛋們在安排陷阱時,隻考慮了香丸的氣味,但忽略了其藥用價值。

被混進去的那顆毒藥,雖然氣味有毒,但因為邊上存在辟穢香丸這類解毒物品,所以被無形中抵消了一部分,柳月雁的血條才能堅持到孟瑾棠過來援手。

陳深受孟瑾棠教導,也熟知這些小丸子的用途,目光在香囊上滑過——他不知師姐當時那麼說,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其實孟瑾棠並不確定會被人找事,但作為一個資深玩家,她一向有著強烈的被害預感。

金王孫被嘲諷得有點按耐不住,皮笑肉不笑道:“事情未明,金某勸諸位好漢還是莫要多言,否則萬一毒發了可如何是好?”

賓客們看向明顯懂些醫術的孟瑾棠,後者隨手搭了下柳月雁的脈搏,隨即一語不發,左陵秋跟常九回也上前瞧了兩眼,皆是陷入沉默,覺得頗為棘手。

——用遊戲語言形容的話,就是中毒debuff已經超過了他們生活技能水平所能處理的極限。

不少賓客意識到這點後,也沉默下來——他們與南家堡之間本就交情平平,自然想要留此有用之身,等日後慢慢再跟金王孫計較。

現在的情況是,普通的江湖晚輩們,十之**都失去了戰鬥力,德高望重的英雄好漢們裡頭,也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感覺不適,雖然他們情況沒小朋友們那般嚴重,但此刻顧忌弟子,也不好隨意出手,至於南家堡的下屬江湖勢力,更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麵色慘淡,滿頭冷汗,手捂小腹,讓人油然生出一種給他們多倒點熱水的衝動。

一直沒太說話的南洛忽然道:“不知金會主打算如何?”

金王孫拱了拱手:“南堡主快人快語,金某便開門見山了。”

不管前麵鋪墊了多少,武俠片場的人物最後總會以各種理由,把事情的關鍵拉回到武鬥上頭,金王孫表示,南家堡占據永濟城多年,明裡暗裡,各種好處拿了不少,卻沒能把掖州的武林給發展起來,繼續把持著此處風水寶地,未免有些浪費資源,其二麼,就是對方為亡父舉辦冥誕,卻令那麼多前來參加宴會的英雄好漢在不知不覺間便身中無名異毒,出了如此大的岔子,要麼是無能,要麼便是包藏禍心。

在場賓客們聽金王孫侃侃而談,雖知此人心術不正,但也覺得他所說之話頗有幾分道理,難以駁斥。

金王孫又道,既然如此,那不若趁著各路英雄好漢聚集於此的當口,大家以武會友,為掖州換一位主人,當然要是南堡主不敢出手,那也可以直言。

話音方落,金王孫瞥見坐在一邊的青蛾宮弟子麵色有些不善,連忙補充了兩句:“青蛾宮遠在寒山以南,平日不太與咱們往來,待得掖州新主確立之後,青蛾夫人若是願意,大家可以多親近親近,若是不願,旁人也絕不敢相強。”

他話中的意思,是在表示倘若青蛾宮願意袖手旁觀的話,那麼以前怎樣,以後就還可以怎樣,金王孫就算成為了掖州之主,也不敢對她們有什麼不敬之處。

泰老爺子聽了,心下十分為難,若是金王孫單純下毒威脅,那白雲居等名門正派知道後,自然要行俠仗義不可,但對方提出武力比拚,倒是不好推脫。

金王孫笑:“不過掖州之事,自然由掖州之人做主,旁的英雄便是武功再高,也不好管咱們的事。”

他這麼說,自然是用言語堵住左陵秋唐東桑等人,免得七星觀與唐家堡橫加乾涉。

左陵秋目光微動,倒也沒說什麼。

大部分武人都隻從竹劍的安靜中看出了名門正派麵對無恥小人的無可奈何,隻有少數人——比如萬寶樓的小萬掌櫃——才明白左陵秋沉默下的隱藏含義:既然掖州之事由掖州之人做主,那他對孟掌門的實力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