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1 / 2)

劍光汨汨流動,自劍鋒上傾瀉而下,半空中,火光與夜明珠的光芒濛濛散開,仿佛散作了一天秋色,秋色連波,波上寒氣氤氳。

孟瑾棠處在一種奇異的狀態裡,她的經脈因真氣消耗過劇而不斷損傷,但一股柔和的力量同時又在不斷修複這些受損的經脈。

——她也隱隱理解到了,《琢玉功》中的“琢”字,究竟作何解釋。

玉不琢不成器,但雕琢的過程,必定不可能輕鬆悠閒。

劍勢綿密不絕,浩浩蕩蕩,奔流如長河,卻僅僅能牽製邪尊,無法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然而就在此刻,青衣少女臉上浮起一種玉一樣的光澤,劍氣驟然大盛,出劍的速度更是直接提升了數倍,終於突破了邪尊的拳網。

“叮——”

伴隨著一聲輕響,照影春星終於刺在了邪尊身上,這個輪廓清秀,但神情猙獰的人仰頭看著孟瑾棠,臉上忽然露出一種極其可怕的微笑。

劍尖刺在對方心口,瞬間感到強烈的反震之力,但孟瑾棠持劍之手穩若磐石,始終不曾被震偏半分,青衣少女衣袖鼓風,氣勁自劍身上流出,與邪尊的真氣撞在一塊。

在這一刻,邪尊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異常驚訝的神色。

他修煉的內功名為《無定無相法》,雖然有著極大的隱患,但是強橫狂暴,威不可當,在武林中幾乎無人可以匹敵,然而來自寒山掌門的真氣,卻赫然與自己出自同源。

雙方真氣稍稍接觸之下,便融合在一起,邪尊感覺自己經脈中多了一柄又一柄鋒銳的小劍在來回遊走,但奇怪的是,對方的真氣能送入他自己的經脈中,但自己的真氣卻無法倒灌過去。

——《明夷心經》是不曾外流的玩家專屬心法,邪尊不知道,當前這些性質熟悉的真氣僅僅是孟瑾棠用《明夷心經》中的法門臨時轉化而出,比之單一的真氣要複雜得多,除此之外,她的奇經八脈中還有寒毒盤踞其中,也無形中起了一定的防護效果。

此事大出邪尊的意料,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絕不可能有膽量與孟瑾棠硬拚內勁,這無關雙方的功力高低,隻跟他們的內息狀態有關。

如果把邪尊當前內力的紊亂程度用數字化的方式展示的話,顯然已然超過了50%,被孟瑾棠的真氣侵入經脈後,還在一點一點地往上增加。

這位邪道的高手原本一直通過攻擊彆人的方式,讓自身狂暴的內息好受一些,直到此刻,終於潰亂到再難遏製的地步。

無窮無儘的渾厚真氣從邪尊的穴道乃至毛孔中散射而出,孟瑾棠見勢不妙,立刻撤劍,瞬間遁至十丈開外——她與其說是向後飄退,不如說是被這股巨力給掀翻出去。

隨著巨力的不斷蔓延,石室一陣搖晃,不時碎石跌落的聲響傳來,那些遺棄在地的兵刃碎片也被接連撞飛,有些甚至嵌入了牆壁之中。

孟瑾棠竭力倒縱,自從她練功有成後,幾乎再沒遇見過這種連身形都難以控製的情況,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用錘子給錘了一擊,一陣劇痛,一陣沉悶,經脈中的真氣似乎凝成了實體,在穴道中左衝右突,心跳也忽快忽慢,快時有若擂鼓,慢時卻讓人懷疑她的生命力早已消逝。

——邪尊散功之際,孟瑾棠與對方真氣相連,那些狂暴的真氣,終究有一部分打入了她的經脈之中。

她輕輕一折身,總算在落地之前,化去了部分反擊之力,青衣少女的麵色忽然慘白,忽然血紅,忽然又泛出一種玉一樣的光澤,丹田內,屬性不同的真氣開始互相角力,她想要用《明夷心經》中的法門化解,竟是不能。

孟瑾棠運力於指,勉強點了下自己的穴道,稍稍消解了下那種苦悶之意,她現在狀況十分糟糕,不要說繼續戰鬥,就算立刻去閉關靜養,也嫌拖得太遲。

陳深劍若橫雲,直接震開對手,身子向後倒縱,輕巧地落在師姐身邊,同時伸掌按在孟瑾棠背後——他曾經被指點過一些《明夷心法》中化解真氣衝突的竅門,又精擅醫術,見狀不對,立刻過來幫師姐導氣歸元。

石室內的壓力並沒有因為少了兩人而增大。

邪尊散功之時,全身真氣也在狂突而出,自穴道上爆出一蓬又一蓬的血霧,在身軀周圍形成了一圈漸往外擴的圓形氣浪,地上散落的兵刃碎片也因為遭到了巨大的壓力,變成了一團又一團的廢鐵。

整個過程雖然可怖,卻沒能持續太久,邪尊的骨骼中傳來爆豆般的炸裂聲,他張開口,仿佛要大喝一聲,將滿胸抑鬱之氣儘數吐出,溫飛瓊卻恰時取出玉笛,抵在唇上吹奏起來。

少年低眉斂目,吹笛之時,風儀竟如玉堂珠樹,這曲笛音並未蘊含多少內力在其中,卻有著安寧祥和的意境,旁人聽來,隻覺心曠神怡。

邪尊盯著溫飛瓊,感覺自己所站之地並非堅硬的石麵,而是堆疊了無數層的棉絮,手腳上的力氣在飛速流逝,最後一聲怒喝含在口中,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他立在原地,雙目一點點失去了所有光芒,最後難以自控地搖晃了數下,仰麵摔在地上。

在邪尊死去的那一刻,笛音也戛然而止。

溫飛瓊背靠石壁,心口不住起伏,以他的性格,原本絕不願在人前顯出虛弱之態,此刻卻再難支撐,順著牆壁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

“……”

邪尊死了,整個石室中武功最高的人,居然第一個身亡,而且是死在了一群武功並不如他的人手上,看似是被孟瑾棠一人擊殺,其實乃是寒山掌門跟杜靜若、溫飛瓊、袁去非還有都婆國小王子等人通力合作的結果,他們利用邪尊根基不穩的弱點,引得這位邪道高手的真氣自內部開始逐漸崩塌潰散,最終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誰也看不出來,同伴的死到底有沒有給天下閣閣主帶來心境上的影響,他依舊出掌如風,掌影如山壓下,右掌切在檀無欒手中的江上雪之上,這柄長劍造型古樸,無論寬度還是厚度,都要超過一般的長劍,簡直像是一柄鋼鐧,此刻卻被來自對手的真氣壓得不住向後彎曲。

北陵侯不斷催動真氣,手中長劍卻越彎越劇烈,就在這一刻,杜靜若急掠而至,與她一齊來援的還有裴向舟。兩人同時出手,刀光凝成一道白練,指風綻若蓮台,他們都在此前的交戰中負了內傷,內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但在狀況這般糟糕的情況下,依舊能用出如此淩厲美妙的招數。

在這一刻,天下閣閣主的內息似乎化作了漩渦,他身形急轉,真氣流動,狀似輕鬆地拂袖一帶,檀無欒、杜靜若還有裴向舟三人的招數便不由自主地撞在了一起,而他自己卻從圍攻中驀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