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2 / 2)

所有她能想到的顧慮,師父也都能想到,所以並沒什麼話值得托人千裡迢迢往建京那走上一趟。

孟瑾棠想了想,道:“那有勞溫兄帶個話到掖州去,既然我現下還沒有弟子,掌門之位就由師弟接任。”頓了頓,道,“我殺了血盟會之人,自然算血盟會之人倒黴,若是血盟會之人殺了我,也算我學藝不精,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上陣亡,叫他們不必替我報仇。”

溫飛瓊聽完兩人的話,溫涼的目光在她們身上一轉,輕笑一聲,轉過身,毫無留戀地沒入了無邊的雨簾當中。

看著溫飛瓊的身影徹底消失,檀無欒側過身,望向同伴:“你跑不掉麼?”

孟瑾棠回憶李非儒的身手,在心中估計了一下,若是非要走的話,她大約能有兩三成機會,見檀無欒詢問,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道:“你聽。”

雨絲綿延無儘,蒼茫的雨聲之外,已經有悶悶的馬蹄聲傳來。

孟瑾棠笑道:“我現在抓緊時間調息一會,待會遇上敵人,還能有

些把握,若是悶頭趕路,被追上時,氣力精神都落在下風,那就當真隻能是死路一條。”

檀無欒微微頷首,閉上了眼,她的心境本就無限接近於古井不波,就算明知目前處於生死關頭,也迅速意守丹田,進入了入定狀態。

孟瑾棠則凝視著破廟外的雨。

她的呼吸本來因為受傷而出現了明顯的斷續感,此刻又漸漸恢複到了原先那種綿綿無絕的狀態,青衣少女伸出手,從隨身包裹中輕輕掣出了一柄長劍。

這柄劍名叫“承影”,稀有度同樣為橙色,但屬性比之前那柄好上一些,孟瑾棠看著它時,依稀有種天光雲影正在劍身上緩緩流過的錯覺。

雨聲越來越響,雨絲打在屋簷上,順著破洞漏下,更襯得這座破廟裡麵寂靜異常。

檀無欒尚未收功,孟瑾棠忽然抬起眼,望向門外。

她感到一陣極其可怖的壓力正在緩緩逼近,對方的速度並不快,似乎想以此帶給孟瑾棠心靈上的震懾。

破廟外,李非儒正站在雨幕當中,他知道自己的兩個敵人就在裡麵,卻隻能察覺到檀無欒一人的準確位置。

並不是李非儒的判斷有誤,而是孟瑾棠刻意將氣息外放,使得整個人似於破廟融為了一體——就像當初她在客院那邊,無法察覺李非儒到底在何處一般。

縱然立場相對,李非儒也忍不住在心中讚歎,寒山掌門在武學上如此驚人的學習模仿速度,假以時日,對方或許當真能成為江湖中的第一高手。

李非儒靜靜立在雨中,他盯著破廟的門口,不知看了多久,一滴雨水打在他的折扇上,水珠還未濺開,他便已經人影不見。

黑色的雨雲在天空上翻湧,大雨傾瀉而下,就在李非儒一腳踏入破廟的瞬間,一道劍光似乎從天外飛來,照亮了他的麵孔。

這一劍的軌跡流暢無比,其中似乎隱含了某種劍道至理,讓人覺得這一劍就該一直刺落下去才好,境界幾乎臻於無懈可擊的圓滿之境。

然而即使是這接近於毫無破綻的一劍,李非儒依舊穩穩地接了下來,他手中折扇似輕實重地抵在長劍的劍尖之上,發出悶雷般的巨響。

雙方一觸即分。

李非儒沒有後退,孟瑾棠也並不撤劍回防,劍光化作數不清的落英,自上而下源源不斷地飄墜下去,刹那間,小小的破廟被激蕩的劍風所充斥,雨水本來正自屋頂的漏洞中下落,但此刻卻不由自主地被向外彈飛。

李非儒驚然發覺,孟瑾棠劍上的內力比方才更深厚了一些,忍不住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留了一手,想將自己誘到此處,再行搏殺。

他敏銳地注意到,寒山掌門的麵色本來蒼白如霜雪,如今則是蒼白如玉。

李非儒並不清楚,這是《琢玉功》在起效。

孟瑾棠就算有係統相助,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內功提升到能令李非儒感到驚異的地步,但她長期受寒毒困擾,經脈中的真氣會自然而然地分出一部分,用來壓製毒素。

正常情況下,她一旦撤去這部分內力,過不多久就會被毒素反噬,但孟瑾棠強行使自己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就像當日在地宮中,與天下閣主等人戰鬥一樣,在這種狀態下,《琢玉功》會自行開始修複受損的經脈。

天地間風雨如晦。

破廟中,長劍第一百六十七次劈在折扇上,孟瑾棠的劍法時而像流風,時而像水月,濃重的殺氣掩在清逸流麗的招式之下,愈發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在戰鬥過程中,孟瑾棠《弱水九轉》的心法越練越熟,結合上《流雲飛絮》的身法,數次於不可能的時機將致命的攻勢化去,李非儒武功明明高過她許多,如今居然一時拿她不下。

身為血盟會中首腦人物,李非儒當然不是孤身前來拿人,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甘心主動出聲喚人過來圍殺這兩個小輩。

孟瑾棠學過的劍法極多,劍招從簡到繁,應有儘有,但在李非儒眼中,卻顯得過於冗雜。

劍尖的一點光芒有若流螢,光華忽閃忽滅,由實轉虛,再由虛轉實,李非儒撥扇如風,扇上的勁風一下比一下渾厚,到了最後,孟瑾棠再不能以輕禦拙,無數劍光凝成一線,像是一道在雨雲中閃過的青白電光,重重劈在對手的折扇上頭。

雙方渾厚的勁力不斷相碰,就像浪潮連續擊在大壩之上,每一下都力重千鈞,卻沒有發出半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