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澤的家在老城區，要經過市中心一條車流擁擠的道路，譚熙耐心的在路上堵了一會兒，最終將車子停在了一棟老式小區樓下。
譚熙記得多年前他來徐海澤家裡的時候，樓道裡麵還堆著不少破爛的自行車和電動車，屋頂還有扯得像蛛網一樣的電線，地麵潮濕而布滿灰塵，牆麵被做飯的爐子熏得漆黑。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城區經曆了開發重建，小區也嶄新了起來，樓下還有一個小廣場，從路燈能看出來晚上肯定十分熱鬨。
徐海澤沒有媽，隻有一個爸，又當爹又當媽的把他拉扯長大，除了會修鞋之外就沒有彆的本事了。高中的時候，他一度是班級裡麵穿的最爛，家境最差的窮人。剛認識那會兒他性格也不太好，譚熙被他媽命令跟他交朋友，也是過了很久才打開他的心結。
譚熙上樓的時候心裡有點兒感慨，沒成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有一天會重登徐海澤的家門。
開門的是徐海澤的父親，麵容黝黑，乾瘦，看到他臉色就笑了：“譚熙回來了。”
老實說吳雄當時說的話譚熙並未曾真的放在心上，他一直覺得自己長的普通，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說過有人跟他長得像，堅持要來看徐海澤，是因為他就是覺得自己一定要來，就跟那天他見到壽衣老太太時候一樣迫切。
但他再不想亂發散思維，也開始覺得徐老爸這話不太對勁兒。
但現在他隻能暫時將這股奇怪的情緒壓下去，笑道：“海澤怎麼樣了？我來看看他。”
他剛說完，一側的臥室就探出來了個腦袋，徐海澤眼神溫柔，道：“譚熙。”
江煊微微皺著眉，寶寶被他抱在懷裡隱著身，凡人看不見，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徐海澤看。
徐父把東西提進去，道：“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我不是跟你說了麼？他都要好了！”
譚熙嗬嗬笑了笑，徐父是個眼尖的，瞧出來了他的尷尬，道：“去，去陪海澤，我給你們做飯。”
“彆，我坐一會兒就走了。”
“走什麼啊。”徐父說：“你這幾天不都在這兒吃了午飯才走的麼？怎麼突然客氣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譚熙的心裡頭止不住的犯嘀咕，他看了看徐海澤伸過來的手，猶豫著沒去握，而是跟著他一起走進了臥室，道：“你傷怎麼樣了？”
徐海澤重新回到床上，溫聲道：“好多了，這兩天就回局子上班兒去。”
同齡人說話總是比較方便的，譚熙貌似不經意的道：“是這樣，寶寶出生之後，我一直在家養身子，這兩天去醫院檢查，碰見吳叔叔，才知道你出了這檔子事兒……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就中彈了呢？”
徐海澤愣了愣，眼神疑惑：“你，你忘記了？”
“……”事情越來越不對了，譚熙下意識看了一眼江煊，江煊正眉頭緊鎖，他收回視線，道：“忘記什麼了？我聽著剛才徐叔叔那口氣，親的好像我天天住這兒似的，怪不好意思。”
徐海澤的臉色漸漸有些發白，他隨手抽了一本書，道：“沒什麼，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
譚熙的試探沒能起到作用，徐海澤似乎有意隱瞞，這讓他心生不安：“你最近遇到什麼事兒了嗎？”
“沒有。”徐海澤條件反射地道：“什麼事都沒有。”
他接著找話題道：“對了，怎麼沒……沒把寶寶抱過來？”
譚熙道：“小家夥在家睡著了，我也就這點兒時間來看看你。”
徐海澤突然一笑，道：“你現在有了孩子，該忙壞了，還抽時間來我這兒，我會以為我很重要的。”
譚熙估摸著他可能還在為上次見麵的事兒生氣，但他又不可能跟他解釋，隻好道：“你是我朋友，當然重要了。”
說了會兒廢話，譚熙反複試探，徐海澤都十分不配合，他又不好直接問，隻好起身準備離開。
徐海澤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他一聲，譚熙立刻轉過身。後者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你跟江煊……關係好嗎？”
“當然好了，我們倆那相處模式，其實跟普通人沒區彆。”
“好事兒，祝福你。”
譚熙嗯了一聲，出了臥室門，徐爸見到他要走，立刻喊道：“哎怎麼就走了？不吃飯了啊？”
“不吃了，我還得去我爸媽那兒一趟呢，我這都有段時間沒聯係他們了。”
“怎麼說的？你昨兒不是還說你媽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紅燒雞麼？”
譚熙臉色變了變，徐爸見狀笑道：“其實我以前一直在想，我們海澤做這個警察圖什麼……但是看到你啊，整天為他忙前忙後的，我就突然覺得，我們海澤做警察啊，值！他就是為你這樣有良心的人，擋一百個槍子兒，一萬個槍子兒，他都不虧！”
譚熙陡然轉身重新走進了徐海澤的房間，他反手將門關上，凝重道：“徐海澤，你給我說清楚，這段時間，是不是有個我在一直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