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雙鳳問他為何叫她“鳳二”,趙襄敏回答:“我曾聽你的丫頭說過,便隨口一猜。”
這個借口他早想到了,言雙鳳其實也想到過,所以趙襄敏的回答跟她所料不謀而合,而然說再進一步追究起來,還是有點兒說不通,比如就算是從如意口中聽說過,那他也該叫聲“鳳二姑娘”,而不是掐了頭兒。
當然,這少年脾氣有點怪,所以他願意這麼叫,也說得過去。何況言雙鳳下意識覺著,在這種稱呼上刨根問底的嘵嘵不休,未免小題大做。
趙襄敏把這個話題搪塞過去,言雙鳳道:“你倒也伶俐,可惜你卻是個沒名字的人,這沒名沒姓,稱呼起來也不便啊。”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不如娘子為我起一個吧。”
言雙鳳微怔,繼而笑道:“我給你起名字?這家裡起名兒,多半兒是長輩給小的起,我又不是你娘……”
趙襄敏眉峰一挑,言雙鳳卻話鋒一轉,信心滿滿地說道:“不過論起輩分來我自然夠,何況我比你大,又是你的救命恩人,給你起個名兒也不為過。”
趙襄敏似笑非笑,不言語。言雙鳳則抬手揉著下頜:“起個什麼好呢?”
接下來,他們就在“康泰”,“強健”跟“吉祥”之中,不出意外的,選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
在敲定了他該叫什麼後,言雙鳳仿佛不經意地說道:“你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你想不想著,你身邊兒還有一匹馬呢?”
趙襄敏的那匹馬,名喚乘風,確實大有來頭,血統純正的天馬,世間難得的良駒。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思忖了會兒,很“誠懇”地搖頭並問:“是什麼樣兒的馬?”
見他果然一無所知,言雙鳳乍然而現的笑容裡多了些掩飾不住的竊喜。
然後她擺擺手,肅然皺眉說道:“是一匹瘦瘦小小,病病歪歪,不值錢的小白馬,就、就跟你似的,就像是那句話說的……有其主必有其馬。”她把如意的那句,現學現賣。
趙襄敏覺著給人當胸打了一拳,言雙鳳一句話,侮辱了一人一馬兩個,他大人有大量,倒也罷了,可若是當著乘風的麵兒她如此口沒遮攔,那白馬恐怕會毫不留情地給她一蹶子。
小魏王看著眼前這個煞有其事的女騙子,卻隻很感傷的歎息:“是麼?那……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能叫我們遇到娘子。”
“當然,”言雙鳳即刻讚同:“若不是我,你跟那小白馬都要完蛋,我還費心費力地給你弄那些藥啊雞湯啊,所以說你要感恩懷德,乖乖聽話,彆叫我白費力氣才好。”
趙襄敏“嗯”了聲,順著她的口風,善解人意地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這救命之恩……我真不知該怎麼報答娘子好了。”
言雙鳳差點脫口而出——“把那匹馬給我就行了”,但又不能顯得太過猴急,於是她仿佛欣慰地說道:“這個嘛,我其實也不圖你什麼……”
“娘子自是高風亮節,且讓我好生想想,該怎麼鄭重報答娘子。”趙襄敏微微欠身,一本正經地:“我一定會以自己最寶貴之物相報。”
他雖是坐在榻上,但這置身而起,傾身點頭的姿態,竟透著些威嚴優雅,不容分說。
言雙鳳看的發呆,但因為趙襄敏這句話,她心裡覺著,那匹白馬顯然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畢竟他被自己救上來之後,從頭到腳都看了個遍,身外之物一樣也沒有,唯一的就是那匹馬了,不給她那個,又將如何。
就算他沒這打算,隻要她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他難道不肯?
言雙鳳恨不得跑到那匹白馬跟前,在馬身上寫下大大地“言”字,以宣示歸屬。
臨近黃昏,天兒冷下來,一個胖老婆子進來加了炭,又挪著小碎步到床邊,取了那些空碗碟。
老婆婆並未立刻離開,而是有些好奇地探身看向躺著假寐的趙襄敏。
“喲……果然好個模樣,年紀又小,”老婆婆望著那張無可挑剔的臉,仔細端詳著,又自言自語地,“怪道二姑娘這般憐惜,看著真真兒可人疼,隻是……怎麼就生得這樣好,該不會是山裡的狐鬼子變化了來魅惑人的吧?”
老婆婆嘀咕了兩句,伸手要來試趙襄敏是人是狐狸,正在此時,就聽門口言雙鳳的聲音道:“周奶奶,他飯都吃了?”
這婆婆正是老富貴的老妻,打小看著言雙鳳長大的,慈和良善。
她轉身笑眯眯道:“都吃了,我看這孩子很乖著呢,怎麼如意丫頭竟怕的見鬼那樣?”
言雙鳳進了門:“我也奇了怪呢,這丫頭越大,越是內向膽怯起來。周奶奶,您把東西送回去吧,再讓如意留心著那熬的藥,我在這兒看一會兒。”
周婆子答應著去了,言雙鳳看著榻上趙襄敏恬靜的睡容,瞅了半晌,先歎了聲,舉手挽了挽袖子:“也不知你身上到底長了什麼怕人刺兒,那臭丫頭死活不肯過來給你揉。”
下午她送彆了任先生,又去算了會兒帳,想到任醒的叮囑,該給趙襄敏按揉那腿以通血氣了,便催如意快去。
誰知如意求道:“娘子,您彆為難我了,我笨手笨腳的,可不敢,我還是去幫著李嬸兒跟周奶奶做飯洗衣……你叫彆人去吧。”
在暖屋子裡給人揉腿,豈不比這大冬天的做飯洗衣服要輕鬆些,如意竟寧肯去乾苦活,可見意誌堅決。
言雙鳳雖常罵她,可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見如意這樣,自然不會強逼。
她打發了如意,自個兒呆想半晌,先前任醒交代的時候,隻她跟如意在,何況滿院子的人該找誰呢?
當初她回虎嘯山莊的時候,整個莊子淒惶蕭條的幾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先前的丫鬟仆從該打發的都打發了,隻剩下幾個老仆,如老富貴兩口兒,小平安沒處去,若不是言雙鳳回來的及時,賬房李先生一家三口隻怕也要離開,並不是他們想離開,而是因為虎嘯山莊已經山窮水儘,走投無路,他們總要求一條生路,就算不為他們自個兒著想,可還有小虎子呢。
言雙鳳回了後,修繕莊子,重新召回了幾個外頭走動乾活的莊丁,可內宅這邊兒,一直沒添什麼人手,何況廚房有李嬸兒,一些雜活有周奶奶,再加上個如意,總也夠用了,畢竟除了一個老太爺,也沒有什麼主子需要伺候。
如今就算現去買一個也趕不上了,何況正是開源節流的時候,就算真有合適的人手,言雙鳳也舍不得再多花一筆銀子。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少不得親力親為了。
言雙鳳把趙襄敏身上的被子掀開些,那兩條長腿近在眼前,她認命地伏身搓揉,按照任醒的教導,從腳心穴道,腳踝、足三裡……不過半刻鐘,身上已然微汗。
言雙鳳垂著頭,抬袖子擦擦額頭的汗,自言自語道:“吉祥啊吉祥,你也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哼……這筆賬該怎麼算?越發該把那匹馬給我了,這也就是看在那匹馬的份上,不然我才懶得……”
她自以為趙襄敏睡得死死的,不知不覺出了聲。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身後趙襄敏道:“娘子在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小魏王:難道我不像一匹白馬麼?
鳳二:你像……但不中用
小魏王: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鳳二(驚恐):你想跟胭脂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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