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言雙鳳之前的那些話不過是托辭,並不是當真的,當被他擁入懷中之時,她已經暗自屏住呼吸,自己先心跳如擂,情難自已了。
次日幾乎又晚起,忙忙地吃了兩口早飯,雨燕送了一碗湯藥,言雙鳳皺皺眉,還是二話不說地喝了。
趙襄敏已經換了一襲王服,進來的時候,見言雙鳳正在補唇上的胭脂,不知為何,雖打扮的桃羞杏讓,豔壓牡丹,她的臉色卻有些料峭冷意。
小魏王走過來:“好了麼?”
言雙鳳從鏡子裡看到他的影子,少年身形筆挺,峨冠博帶,威儀棣棣,高不可攀的。
她突然有點恍惚,就像是那日在客棧裡看見他的時候……相似的感覺,就仿佛在哪裡曾見過。
“好了。”把口脂放下,言雙鳳慢慢地站起身來,故意問:“我這樣,會不會給王爺丟人?”
趙襄敏一笑,擁著她的肩頭:“鳳兒怎樣都是好的。”
言雙鳳哼道:“少說了,跟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們比起來,我簡直是排不上號的。”
趙襄敏打量她的臉色:“又說什麼胡話?”
言雙鳳推了他一把,剛才喝下去的苦藥突然有點湧動,令她很不舒服:“沒什麼,還是走吧,皇上特意召見,彆耽誤了進宮的時辰,那可是大罪。”
趙襄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在言雙鳳出門前將她攔住:“為什麼生氣?”
言雙鳳扭開頭,頭上的鳳釵流蘇隨之搖曳,她整個人像是被拿捏住的花枝,臉上的惱意也再掩不住了。
趙襄敏低頭細看她:“好吧,你若不說,那今日就不進宮了。”
言雙鳳一驚,趙襄敏卻鬆開了她,自己退回到桌邊,舉手把頭上的冠帶取下,有條不紊地放在桌上。
“你!”言雙鳳本以為他隻是“恐嚇”,見他當真如此,她反而急了:“胡鬨什麼?是皇上傳召的,你說去就不去了?你真以為你是隻手遮天連皇上都奈何不了你?還是覺著京內的言官都是死的……”
趙襄敏卻打斷了她:“是不是因為,方守恒曾跟你說過的那些話?”
言雙鳳驀地噤聲。
趙襄敏轉頭道:“那天他在養心殿外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我也知道,當時你說的那些,未必是完全出於真心,你是故意的,對麼?”
言雙鳳咬住了下唇。
趙襄敏道:“你覺著我喜歡你,是‘自汙’,而你跟他說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你相信了方守恒的話,所以,順勢讓他跟皇上認為,你就是那樣勢利粗俗的女子,這樣的話,就正中皇上的下懷了,當然也對我好,是不是?”
言雙鳳的呼吸有些亂了。
方守恒的分析確實沒有錯,皇帝雖然表麵上反對這門親事,顯得很不喜歡趙襄敏的選擇一樣,但事實上,對皇帝來說,小魏王娶一個像是言雙鳳般“聲名狼藉”沒有任何娘家靠山的,那才是最好的。
畢竟此時的趙襄敏聲名已經如日中天,倘若再娶一個朝中大臣或者頗有權勢的貴門之女,對於皇帝來說,這簡直不能用一個“心腹大患”來形容了,簡直是直接用刀來插皇帝的心。
但是正因為趙襄敏的名聲甚佳,又是皇室之人,倘若皇帝痛快答應他娶言雙鳳,一來在皇室中無法交代,二來坊間恐怕也會頗有微詞,畢竟皇帝的另一個身份,是趙襄敏的伯伯。
所以皇帝心裡雖樂見趙襄敏被言雙鳳迷得神魂顛倒,表麵上還是得裝一裝的。
而且皇帝並不隻是裝一裝這麼簡單,因為他反對這門親事,而趙襄敏忤逆,因此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皇帝順勢“軟禁”趙襄敏,並利用這一機會試探出龍城那邊魏王府軍的虛實——是否真正忠於朝廷,還是一聽說小魏王被“軟禁”,就不可一世,妄圖造反。
假如魏王府軍謀反,皇帝非但可以削弱西北的兵力,更能理所應當地將趙襄敏壓下去,這就是皇帝的一石二鳥之計。
言雙鳳當時聽了方守恒所說後,公然地說了那些外人聽來驚世駭俗的話。她確實是故意的。
她並不是個傻子,那可是在皇宮裡,何其凶險之地,能少說一句是一句。
她卻竹筒倒豆子的說了那許多有的沒的,她知道就算皇帝不會隻字不漏地得知,但必然會有大概傳入皇帝耳中。
既然皇帝覺著她俗豔配不上小魏王,那索性就俗豔到底,既然小魏王想要借她“自汙”,那她這樣做,自然是對趙襄敏最佳的配合。
不過,方守恒雖算中了皇帝的心意,卻想錯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趙襄敏對言雙鳳的心。
或者,方大人不是真的算錯,而正因為意識到了趙襄敏不會作假,才寧肯違心地讓自己那麼認為。
除了這麼想外,難道要他承認小魏王真的喜歡上言雙鳳?那對方大人而言,簡直五爪撓心。
趙襄敏垂眸:“難道直到如今,你還疑心我對你不真?”
“那我問你,”言雙鳳緩了緩,盯著他的雙眼看了半晌,終於道:“你為什麼要給我喝藥。”
趙襄敏一怔:“藥?”他想了起來:“那當然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言雙鳳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畢竟在方家呆過,那個東西,我見過的!”
趙襄敏挑了挑眉:“那個什麼東西?”
言雙鳳狠狠地一咬唇:“你卻問我?魏王殿下,你一邊要我當王妃,一邊又給我喝那種藥,你還叫我怎麼信你。你……”她的眼中冒出淚來,攥著拳頭道:“你真是費心了!”
趙襄敏的目光閃爍,隱約明白了過來,他二話不說走到門口:“雨燕。”
雨燕姑姑走了進來,趙襄敏道:“你把昨晚上,曾太醫的話再說一遍。”
“是,”雨燕姑姑垂眸,平靜地說道:“太醫說了,娘子的身子早年虧過,體質虛寒,氣血失調,此刻仗著年青還不覺著怎麼樣,可就像是根基不牢的樹木,遇到大風大雨很容易就……”
“行了。”趙襄敏製止。
雨燕剛要退出去,又看向言雙鳳,卻見她又驚又疑地望著自己。
“還有,”雨燕姑姑道:“曾太醫說,從在曹家第一次照麵時候,他就看出來了,若不是王爺吩咐,他不會插手此事。”說完後才退了出門。
言雙鳳屏住呼吸。
的確,曾太醫在曹家跟她見著的時候,確實說過那麼一句話,當時她還惱了一陣。
沒想到竟是如此。
“明白了?”趙襄敏看向言雙鳳:“你總不會懷疑,他們都在說謊吧。”
“那、那你為何不跟我直說?”
趙襄敏道:“我確實是有私心。”
言雙鳳一愣:“私心?”
趙襄敏歎氣:“昨晚你說不許我留在這裡,其實曾先生也說過,叫咱們不要太過……”他的臉上又浮出了淡淡的暈紅,輕聲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分開睡,怕告訴你後,你越發有理由不許我留了。”
話音未落,言雙鳳已經張手將小魏王緊緊地抱住。
趙襄敏停口:“姐姐……不惱我了?”
“以後你做什麼也不許瞞我,”言雙鳳把臉貼在他胸前,又小心地不敢讓自己的發釵等碰到他:“聽見了麼?”
趙襄敏道:“聽見了,再不會了。”
言雙鳳摟著他的腰,過了片刻才道:“以後,咱們……一直一頭睡,不分開,好不好?”
趙襄敏的腰身陡然繃緊,他潤了潤唇,半是歎惋半是滿足地:“都聽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