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龍轉鳳後(二)(1 / 2)

雖然說今天天氣不好, 悶熱了一整個下午,可到了晚上,卻是清風徐來, 溫度正適宜,很是清爽。

位於S城市中心高樓頂端的法式餐廳在今年評上了米其林餐廳後, 受歡迎程度便水漲船高,必須得預約才能吃上。

“新翰,你怎麼來得這麼早?”白敏敏心情大好地走了過去, 直接挽住了男朋友的手。

白家是根植於S城發家的豪門, 比“外來戶”唐家,自是要根深蒂固。

當年白敏敏和唐新翰同去的美國留學, 不過不在一個學校,高中時便結識的他們是在大學臨畢業的時候才走到的一起。

後來白敏敏的母親查出了乳腺癌, 原本還打算繼續考研的她二話不說終止了學業回到了國內, 決定陪在母親的身邊, 彼時才和白敏敏在一起不久的唐新翰同樣選擇了放棄學業進修,陪著女朋友回了國。

他的這一番以女朋友為重的舉措, 打動了白敏敏和白媽媽的心, 兩人原先才開始並不穩固的感情也是至此才開始穩定, 白媽媽也將唐新翰當做了未來女婿候選人。

隻是白爸爸一直對唐新翰頗有微詞。

他雖然也挺感動,唐新翰把女兒看得很重, 可也難免覺得唐新翰實在有些不懂事情輕重。

白爸爸是實乾派,他完全理解不了唐新翰這才和女兒戀愛了一個月, 怎麼就能為了女兒學業都不管了?雖然學業未必重要, 可他回來也幫不了什麼, 這要不是唐家同樣條件不錯,他都要覺得唐新翰司馬昭之心, 路人皆知了。

再有就是,白爸爸可沒有什麼歧視的想法,他早就立了遺囑,要是哪一天他兩腿一伸,這家裡的財產肯定是要歸女兒繼承。

隻是白敏敏實在不太喜歡經商,她也不是不喜歡,隻是不太願意擔責任,若是讓她開個小公司,她總能管得有模有樣興致勃勃,可要是擔著白氏集團,做一個決定就會影響幾千上萬人的生計,白敏敏就撐不太住。

請職業經理人倒是個好方法,但這也需要一個不會被糊弄的繼承人,敏敏性子直爽,對於這些總不太能把握。

那麼未來女婿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很重要了,在白爸爸看來,唐新翰完全比不上他的父親唐海正,兩人能力差距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甚至覺得唐新翰連唐氏集團都擺不太平,更彆說加上一個白氏了。

所以至今為止,白爸爸還是沒鬆口同意唐新翰和白敏敏的婚事,不過近來,他看著唐新翰對女兒的好,也開始為之動搖了。

唐新翰看著白敏敏笑的溫柔:“我也才剛到沒多久,我還以為你還得一會。”

“我健身早結束了,今天在健身房遇到了個有趣的人,拉伸完我又和她在健身房裡聊了聊天。”白敏敏隨口回答。

她回憶起下午在健身房遇到的女生,起初讓她注意到的是那女生好看的肌肉線條,即使在施加力量的時候,也絕不會有大塊肌肉。

要知道現在健身房裡的教練,那可都是以肌肉男為主,白敏敏最擔心的就是她哪天也來這麼個一看就孔武有力的手臂或大腿。

那女生主動和她搭了話,白敏敏便也愉快地和她聊了起來,這一聊,便頗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白敏敏的不少朋友還在過留學生活,或者已經先後步入了婚姻,共同話題少了,便也漸行漸遠,而唐新翰自打進了唐氏,白天上班時總是挺忙,她也不好打擾,自己有時多少有些無聊。

“是什麼樣的人?”唐新翰心中警戒。

瞧見唐新翰的表情,白敏敏噗嗤一笑:“你想什麼呢?當然是女生了,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如果我們熟起來,再介紹你認識。”

她倒是覺得男朋友這副姿態有點有趣,這是吃醋了吧?

白敏敏心中一直有些遺憾,她的戀愛經曆不多,和前一任分手後情傷了許久,才和唐新翰走到了一起。

前任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重,她至今還能回想起兩人戀愛期間那永無休止的爭吵和衝突,愛得濃烈的同時,也恨得極致。

在和唐新翰在一起之後,她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平靜戀愛,唐新翰處處包容著她,從未和她說過一句重話,就連白爸爸反對這種事情,唐新翰也從未表現出一絲不滿。

認識的朋友都和她說,她找到了個好人,可不知為什麼,白敏敏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有時候甚至會忽然覺得,唐新翰好像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在意她,不過這種想法通常是一閃而過便不複存在,她覺得有這樣想法的自己實在是“作”得過了頭,和朋友說過兩次,他們也說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果然是想多了吧?

每次隻要她身邊一有彆人,唐新翰都挺醋的。

聽到是個女生,唐新翰也放下了心,他也不細問,隻是隨口道:“那也挺好,你之前不是說你最近感覺自己沒有朋友挺孤單嗎?可以多相處相處。”

“我也這麼覺得,小夏她很有趣。”白敏敏笑彎了眼,“不過再看看,得多相處看看,才知道適不適合做朋友。”

聽到“小夏”這兩個字,唐新翰下意識地心一動。

他心中挺無奈,他這真是“寧初夏ptsd”了,打從那一年之後,凡是聽到這三個字,每回心都會亂。

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這副反應太過敏感了,他們早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了,而且就算遇到又如何?這一切早就結束了。

小夏?唐新翰想了想,他認識的S城富商裡似乎隻有一個姓夏的,家裡比唐家差不少,那更彆說是和白家比了,對方家裡有沒有女兒他倒是沒有印象,不過隻是交個朋友,應當不要緊。

“你在發什麼呆?這道菜還不錯,快試試。”白敏敏指了指盤子裡的菜,對於唐新翰吃飯還走神的姿態很不滿意,放在旁邊的手機被她反扣蓋著,等到吃飯後才會看。

白敏敏看著男朋友溫和地低頭開始吃東西,倒也自己州官放火地走神起來。

說來她忘了問,初夏姓什麼來著?晚點得發微信問問,要不到時候關係都熟了,還隻知道喊人家夏夏、小夏多尷尬呀!

……

“唐總,謝謝你送我回家。”寧初夏客氣地寒暄了兩句,人已經到了路邊,露出的神情很是客氣。

“不用。”唐海正心情大好,還坐在車上的他看著寧初夏一臉對後輩的讚歎,“初夏,你現在就每天睡在這?我名下有套小彆墅,我明天讓人送鑰匙給你,你儘管去睡!”

他自詡是個藝術品收藏家,但更不變的是商人的這個身份。

今天晚上帶寧初夏去參加朋友聚會,為的也是炫耀。

這人脈就是財富,彆人都笑他傻,說他是冤大頭,明明自己不懂什麼藝術,還打腫臉充胖子,去資助什麼藝術家。

這話唐海正可不是第一次聽了,但每次聽,他都覺得好笑。

這些人哪裡懂什麼叫長遠投資?他當年在H城買的那幾幅畫,畫家本人現在都已經是省裡美術協會的副會長了,你彆說用當年的價格,就是乘以近百倍你都未必能買到畫。

更彆說這些文化人交往的圈子和他們的不同,有時候他們辦不了的事情,還總能在那找到轉機。

唐氏集團五年前那個好不容易才談下來的收購案正是唐海正找他認識的一個藝術家牽頭,托著S城商會會長幫忙牽線,兩方各退一步才解決的。

這比起他能從中得到的好處,付出的這哪算什麼?

如果說對其他青年藝術家的投資那叫做賭石,還沒擦開,根本不知道裡麵會不會有翡翠,又是什麼種、什麼色,那麼寧初夏,那可就是已經開采出來,馬上都要被大師雕琢出來的帝王綠了。

“不用。”寧初夏輕笑道,“唐總,我師兄在這有套空置的房子,隻是很久沒睡人,他托了人打掃,明天才清理出來,等到明天,我就去那休息了。”

寧初夏說到師兄這兩個字,唐海正就忍不住眼前一亮。

寧初夏非但本人厲害,那還有著一師門的師兄呢!他的老師是大師級彆人物,拜在他門下的,不是像寧初夏這樣天賦點滿了的,就是家中有相關關係的。

唐海正都能點出好幾位,和寧初夏師出同門,現在在社會上很有地位的人物。

看見唐海正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寧初夏就覺得好笑。

上輩子打垮原身的,其實還真就是唐海正。

畢竟當年整件事裡,唯一一無所知的,也就是唐海正本人了。

原身就想要有個“家”,她想要證明,自己不是被丟掉,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可她哪會想到,對於唐海正來說,血緣還真不是特彆重要的東西,他的震怒,是因為向來溫順的妻子對他的欺瞞,還有白白占了他那麼多年資源投入,用心培養的兒子。

至於原身?他一天沒養過,不就是多了“女兒”這個身份,能有多少感情?什麼血脈相連,那都是唬人的東西,反正唐海正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

唐海正甚至有想要給錢便和女兒做切割的意思,雖說原身如果找個好對象對於唐家也有裨益,可也得看看原身是什麼水平,她身無長技,學曆也差,人還不大方,總是畏畏縮縮,這彆給他找個丟臉的女婿就不錯了。

還好他年紀不大,這還來得及重新培養小號,至於女兒,他也不會虧待,給點錢,讓孩子過上好生活,這不就很好了嗎?有了錢,還想要什麼呢?

然而原身要的,還恰恰就不是錢。

唐海正的動作,對於她來說,幾乎是可以直接和“你又被拋棄了”畫上了等號,這也使得她徹底地失去了對唐家,這個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的全部期待。

寧初夏當時看完原身的記憶,便就很清楚了,唐海正絕對是個利益至上的男人,他活得很現實,某種程度上其實挺冷血,你越有用,他就越愛你,你要是對他毫無幫助,那就算了,不虧待,但也絕對得不到什麼熱情關懷。

“說起來,你有幾位師兄我都有過一麵之緣。”唐海正朗聲笑笑,雖然一個人在車裡一個人在車外這麼聊天有些奇怪,但他這時候可恨不得讓寧初夏再進來坐坐。

寧初夏毫不吝嗇地開出空頭支票:“下次師兄們來,給您引薦。”

唐海正更喜悅了,他心裡打著小算盤,連忙又問:“對了,初夏,我想要買兩幅你的畫……”

他認識寧初夏,那是因為他資助的一位畫家在寧初夏的畫廊樓上畫室畫畫,經他牽線兩人見了麵。

當時唐海正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機遇所在,他當仁不讓,立刻展現出自己的神器,寧初夏大師兄的一副國畫,他當初高價買的,這就成了兩人共同話題的起源,後來又發覺兩人曾是同鄉,便越來越親近了。

要不是唐海正為人謹慎,怕這想法唐突逾越,他甚至想和寧初夏認個乾親。

寧初夏故意皺眉道:“我的畫都送去拍賣行了,唐總你知道的,我和師兄投資的拍賣行這才起步不久,我這定期供畫,實在擠不出來……”

她相信唐總肯定識相。

唐海正一聽這話,便笑了笑:“我懂!沒事沒事,這不著急。”

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手頭的流動資金,這寧初夏的畫,在市場上可不是低價,而且凡是對收藏市場關注的,也都能看出她作品的價格成長空間,不會輕易脫手。

以他的謹慎,那肯定得雙管齊下,先考慮從其他收藏家那裡買或者換,如若不行,就隻能拍賣。

這要花出去的錢可不少,唐海正略有些肉疼,不過這肉疼算什麼?關鍵是之後的長遠收益。

你這不丟魚餌,你還打算讓魚上鉤?簡直做夢。

唐海正又看向寧初夏:“對了,初夏你說你的那位師兄,是不是過段時間要來?”

剛剛在飯桌的時候,他們在談收藏間隙也說了些經營上的事情,其中就提到了最近新被研發出來的一項技術,幾人都很看好,隻是專利不在他們手上,握有專利的那間公司在對外合作上一向很謹慎,平日裡沒有過商業合作或者是不熟悉的廠家連入門門票都沒。

同樣在吃飯的寧初夏狀似無意道:“您說的那家公司,我好像有點耳熟。”

等到眾人都看著她,她才慢條斯理道:“好像是我師兄名下的企業。”

她身為清高藝術家,當然在隨口一提後無所謂地繼續吃飯,錢財乃身外之物嘛!

不過已經被她吸引起注意力的人哪會善罷甘休,唐海正立刻便問:“你這位師兄,和你關係怎麼樣?”

寧初夏立刻被逗笑:“我和我師兄關係當然好了,他過幾天要到A城考察,還說要順便來S城看看我呢。”

這話一出,同是坐著吃飯的幾位富商眼底便各自有了心思,而其中最不著急的當然是唐海正,他這比起彆人,已經多走了幾十步,隻消有寧初夏引薦,再帶上寧初夏和他們師門師兄的作品,敲開門的幾率一定會大大提升。

寧初夏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您是說顧師兄?是,他會來。”

坐飛機從S城上空飛過也算過來,對吧?

打開窗,往下看看S城,不也是一種“看”嗎?

唐海正聽到寧初夏應的這一句,心裡更放心了,他關切地看著寧初夏:“初夏,你快去休息吧,我這就回去了。”

他現在可真覺得寧初夏是她的福星了。

做戲要做全套,一直目送著寧初夏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門,唐海正才關上了門。

司機小王陪著他已經二十幾年了,從H城到S城,唐海正就沒打過換司機的主意,車一發動,他也忍不住同小王聊天。

“小王,你說這寧初夏父母是怎麼想的?怕是腦子有病。”唐海正搖了搖頭。

小王不太清楚寧初夏身上發生的事情,眼神中流露出疑惑。

唐海正這才想起來他沒同小王說過,一拍腦袋:“你看,我這年紀大了,人都傻了。”

唐海正將寧初夏為親生父母拋棄,又被養父母欺負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便開始自己的感慨。

“寧初夏的養父母,確實是太沒眼光,就算不知道大師是誰,難道不會去問嗎?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要是能跟著大師學習,那以後前途自然不用想。”對於寧初夏的養父母,唐海正實在嗤之以鼻,這已經不是沒腦子可以概括的了,“她那爹媽,為了點學費路費,不讓她去學習,你看現在,她才二十多歲,一年少說也能賺百萬千萬,這還是最少最少的。”

小王聽著唐海正的話也沒忍住倒吸一口氣:“這要是知道,那肯定得後悔死!”

唐海正是大方的老板,這些年來工資沒小氣過,可即便如此,小王這輩子存的錢加起來都沒有寧初夏一兩年賺得多。

他隻要把自己代入寧家父母,就有種悔恨至極的感覺,如果這是他,那得幾日幾夜地睡不著覺。

“那可不是?”唐海正很是喜歡這種和彆人講故事的感覺,“再說她的親生父母,你說養個孩子能花多少錢?從小到大加起來能有寧初夏一年賺得多嗎?這又不是孩子先天有什麼問題說丟就丟。”

唐海正是重男輕女的人,不過他對外從來不會這麼說。

哪怕在公司,他也是每年要求工會組織三八婦女節,消除對員工性彆歧視的,這叫做政治正確要把握。

可你要讓他養個女兒做繼承人,把唐家的財產送給彆人?那不如殺了他算了!所以在唐海正看來,白敏敏的父親就有些傻了。

他辛苦拚搏那麼多年,現在看來,這家產也得跟著姓唐了,要是他是白總,早就覺得拚搏沒意思了。

唐海正又笑了笑:“你說要是他親生父母知道自己丟的孩子這麼有出息,會是什麼感覺呢?”

他嘴上說可惜,心裡卻多少偷偷地說過幾次丟得妙!

唐海正自然看出了寧初夏對他態度的過於親近,後來得知了寧初夏的人生經曆,他便也理解了寧初夏對他態度的不對勁得來於何。

他占了這便宜,當然是很得意,不過也隻能心裡爽一爽,這說出來總是不好的。

小王很配合地回答:“那估計也一樣後悔,我們村裡有些人把孩子送了,後來孩子出息了還跑去認孩子呢。”

馬上要路過前頭的小區,小王忙問:“唐總,今晚去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