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的惡毒姐姐(二)(1 / 2)

學校的教學樓並不高, 栽種在教學樓四周的綠化樹木正好能起到遮蔽陽光的作用,尤其是位於邊角處的教師辦公室門口的走廊更是有大半的時間在陰影之下,涼快得很, 平日裡下課時有不少膽大的學生便會跑到這來享受涼風。

“初夏,你找我什麼事?”薛正義是高一八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今年四十五歲的他已經不是頭一次擔任班主任了。

對於薛正義來說,相比教學,要如何處理和學生之間的關係反而是最難的。

俗話說得好三年一代溝, 他和現在年輕的孩子何止是隔一兩個代溝, 薛正義時常會覺得和這些孩子溝通很是費勁,甚至牛頭不對馬嘴。

這還是他天天在教學第一線呢, 不至於徹底脫節於孩子們的生活,可依舊會被他們與眾不同的觀點給驚住, 好幾回他都想感慨, 他們當年讀書的時候哪有那麼多事。

薛正義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溫和一些, 他知道自己看起來凶,雖說寧初夏時常問他問題, 可並不代表兩人親近。

說起寧初夏, 薛正義就有些感慨, 這個學生是下半學期才轉來班級的,很刻苦上進, 作風也很樸實,是薛正義最喜歡的那一類乖學生。

可這隻有努力也沒用, 這孩子基礎打得不好, 以前的教材和現在的這套也差彆挺多, 一直趕不上大部隊的進度,成績一直維持在班級的中下遊。

據薛正義平時觀察, 寧初夏在班級和其他同學也處得不是很好,他試過找了幾個學生溝通,讓他們多關照一下寧初夏,可好像沒有什麼用處,薛正義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便不好說什麼。

今天寧初夏過來,他本來還以為是來問問題的,可沒想到她還特地把他叫到了辦公室外頭,像是要說什麼不能給其他老師聽到的事情一樣。

以薛正義的經驗,這一般是學生要傾訴心事的前奏,他一方麵挺開心寧初夏這個內向的孩子願意向他這個老師敞開心扉,另一方麵又有些擔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孩子開解這份心情。

寧初夏微微低下頭,做出了為難的表情:“薛老師,我今天遇到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在原身的記憶裡,這位薛老師人確實挺好,還很負責,隻是對班級的掌控不夠,再加上原身遇到的那些事情,也不是通常的欺淩手段,他能看到的頂多是原身不受歡迎,可老師管天管地也沒辦法強迫人做朋友。

寧初夏現在正需要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薛正義扶了扶眼鏡,他隻能稍微看了眼辦公室的窗戶,靠那上頭的倒影小動作地整理了下衣服,讓自己更端正可靠一些。

“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和老師說,老師會儘量幫你的。”

寧初夏開口又閉上,眼神迷茫:“可是我怕我這樣就和打小報告一樣。”

薛正義的心一沉,有些緊張,這學生來告狀那還能有小事?班上的這些孩子是鬨什麼了?

他迅速地排查著可能,他當年本來是在公立學校教書的,後來被高價挖了過來,說實話兩間學校的差彆挺大,就比如現在他教的這些孩子,你要管嚴了,家長自己都反對,說他們的孩子又不奔著升學去,何必這麼逼著。

“你儘管告訴老師,這也沒什麼打小報告的,你這是幫了他們。”

“那老師,你能答應我嗎?就是……這件事你知道了以後,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了。”

薛正義更緊張了,如果是以前,他就要氣勢洶洶的來一句還和老師談條件的反問,可現在他隻能沉穩點頭,一律答應,他看得出,寧初夏不是那種膽大妄為的孩子。

寧初夏稍微鬆了口氣,從抱著的書中間抽出了兩張信紙交給了老師:“薛老師,這是今天中午有人放在我抽屜的。”

她低著頭,鞋子在地磚上輕輕磨蹭:“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可是我怕拒絕了以後被人討厭,我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說到這,她已經一副要哭的樣子。

薛正義接過信件,一目十行,這心情簡直彆提多複雜了。

先是一陣輕鬆,萬幸是兩個學生之間的事情,不是什麼諸如鬥毆之類的大事件。

而後便是震驚,他沒想到任錚寅這個他看中的好學生,居然也悄悄早戀了起來。

薛正義還以為自己看錯又確認了一遍,可這筆跡,看著就像是任錚寅的,還真沒錯。

雖然薛正義覺得寧初夏長得是普通了一點,可學校裡什麼樣的配對沒有?他之前教的一屆,有一對出名的學生情侶長相差距更大。

“你先彆哭。”薛正義有些頭大,他聽懂了寧初夏的為難,這能不為難嗎?

按信件上來說,任錚寅這還準備齊全,什麼網上聯係,要求人家小姑娘在班上彆和他說話,一看就是防著他們這些老師。

他要是去找任錚寅,這不就等於直接說小姑娘告狀了?萬一任錚寅和身邊的人說一兩句,班上私下的排擠肯定會有。

可要是不找……

“你是想拒絕的?”

寧初夏點頭如搗蒜:“老師,我一點也不想早戀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他。”

這孩子可真好,薛正義忍不住感慨,他每年都在和青春期早戀的學生鬥智鬥勇,多少學生在高中期間分分合合,成績起起伏伏,最誇張的是還有什麼失戀哭到發燒的,能夠這麼自覺的,他都忍不住想誇兩句。

“那你晚上和他聯係的時候拒絕他不就好了?”薛正義這下已經放鬆了下來。

寧初夏抬起頭看老師,眼裡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老師,可是我害怕……”她聲音哽咽,“他們不理我我能好好讀書,可我就怕他們折騰我,我經常看到他們在教室裡扔人。”

薛正義嚇了一跳連忙追問,而後便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這所謂的扔人,基本都是什麼學生互相玩阿魯巴,還有男生間故意用紙團扔人,又或是偶爾吵架踹桌子踹椅子的……說實話,這年紀躁動的男生,有時候吵起架來甚至連推帶搡沒個數,是挺嚇人,也不怪寧初夏被嚇著。

“可是任錚寅應該不這樣吧?”薛正義疑惑極了,班上的調皮男生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可是班上的男生都怕他!”寧初夏鄭重其事地解釋,“那些男生每次撞到他就拚命道歉,看上去特彆怕他,我聽人說了,這種就叫做什麼……校霸!我每次看到他都想走遠一點。”

薛正義聽到了這總算明白了,他試著替任錚寅解釋,可才說沒兩句他就反應過來,他這解釋什麼呢?再解釋萬一人兩孩子看對眼了那不是更完蛋了嗎?

“那你說,你想我怎麼幫你?”

這話一問,寧初夏就知道問題解決了,她信賴地看向老師,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想要一起和人談戀愛是吧?那最好了。

……

雖然S城外國語中學的教學管理相對寬鬆,可也不可能和其他學校差太多。

現在高一課業還很輕鬆,寧家所購置的房子又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寧初夏和寧欣欣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回家吃飯,不過由於兩人的時間相對固定,通常都會先行吃飯,不會等寧爸爸和寧媽媽回家在一起吃,畢竟兩人的時間很不固定,有時候中午都要一兩點才到家吃飯,晚上更不用說。

因為這個原因,每到休息日的時候,除非寧家父母不能回來吃,一般兩姐妹都會等父母回來再一起吃飯。

今天意外地有點早,才剛六點出頭,寧爸爸和寧媽媽就從外麵回來了,保姆上樓把兩姐妹叫了下來。

寧欣欣一聽見爸媽回來的消息便連走帶蹦,在學校裡總能展現優雅溫柔一麵的她,在家裡是個可人疼的愛撒嬌的女兒:“爸,媽,你們怎麼才回來?都餓壞了吧?老是這麼吃飯不準時,腸胃會不好的。”

寧初夏走得稍慢一些,聽到這話她也隻是笑笑。

她其實很能理解寧家父母為什麼會這麼疼愛寧欣欣。

長得好看,樣樣出彩,還很會向父母撒嬌賣乖,這樣的孩子什麼父母會不喜歡呢?

當然,如果寧爸爸和寧媽媽曾經在老家觀察過就會知道,原身也是個會撒嬌的孩子,她和寧爺爺的相處也差不多是如此,原身並不是他們想的那麼“木訥”、“不會說話”,她被丟到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父母相處,身邊又有個妹妹對比,她自然很不自在。

寧欣欣已經撒嬌了,原身如果再跑過去原樣學一遍,那不是很尷尬嗎?而且確實在父母麵前,原身是真做不出這種小女兒姿態。

才出現在客廳,寧初夏就聽見了寧爸爸的聲音。

“欣欣,看看爸爸今天晚上帶了什麼好吃的?”寧爸爸的聲音帶著笑意,指著桌上的打包盒。

寧欣欣才這麼瞥一眼,聲音就更興奮了:“是我最喜歡吃的爆魚肚對不對!爸爸媽媽是特地去買給我吃的對不對。”

她說得這爆魚肚是H城一家餐廳的招牌菜之一,每日根據進貨量限量出售,售完不補,這道菜也是寧爸爸的心頭好。

寧媽媽在旁邊也被這一場景逗笑:“小饞貓,是你爸自己嘴饞了,才不是特地給你買呢!”她故意逗著寧欣欣,等到寧欣欣賣乖才鬆口承認,“剛剛路過的時候正好沒人排隊,你爸想起你前段時間念叨著想吃這個,就給你安排了。”

寧初夏靜靜地站在樓梯這,屬於原身的敏感和痛苦的糟糕心情填滿了這顆心。

這幅其樂融融的家庭溫馨場景有多暖,原身的心裡就有多冷,因為這一刻,從來都不屬於她。

其實寧爸爸、寧媽媽和寧欣欣的這些對話還真沒有什麼問題,他們平日就是這麼相處的,寧初夏也相信,寧爸爸確實是路過瞧見了女兒喜歡吃的東西特地去買的。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家裡還有一個寧初夏。

每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原身就會開始失落。

爸媽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他們從來沒有特地替我買過什麼?

他們有好多共同的特彆回憶,有好多的默契,我不僅不在其中,就連想加入也不行。

這就和寧欣欣自然而然地撒嬌一樣,她應該是能這樣的,可她偏偏做不到。

寧初夏知道,寧爸爸和寧媽媽肯定也沒有特地去排擠大女兒的想法,可是他們做的一切,除非是原身真能是個超級大心臟,否則真的很難不受傷。

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有著彆人插入不了的氛圍和美好記憶,她呢?她也有,她本來有個全天下最疼她的爺爺,可現在爺爺已經不在了。

寧媽媽一回頭,這才發現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寧初夏,先是被嚇了一跳,在心臟快速跳動時忍不住生出點埋怨:“初夏,你怎麼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快過來準備吃飯。”

她有些頭疼,大女兒回家團圓應該是該開心的事情,可是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誰的,總是這樣縮在旁邊,大人不叫都不知道主動,也不知道爸還在的時候怎麼管的。

“爸,媽,你們回來了。”寧初夏淡定地走了過來,果然,和原身記憶裡的一樣,她每次出場,現場的氣氛就會變得很奇怪。

剛剛明明還和父親撒著嬌的寧欣欣忽然停手坐下,寧爸爸也在咳了咳後勉強找了個話題:“初夏,這周過得還好吧?”

“挺好的。”寧初夏配合地回答。

這句話之後,話題再度戛然而止,寧家父母懨懨地找不到話題,便也都坐下來準備開飯了。

這樣的場景其實在寧家發生了不止一次,通常都是以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為開端,等到在旁邊圍觀的寧初夏被喊來,歡樂的時光便結束了。

這看似奇怪的生態,可在寧家卻再正常不過,寧爸爸和寧媽媽在生意場上都是能言善辯的人,可在自家大女兒麵前,就都成了啞巴。

旁邊的寧欣欣也是個敏感的姑娘,她自然意識到這其中的尷尬與她有關,便也會跟著閉嘴。

寧初夏到這個世界後,確信了寧欣欣對於寧初夏這個姐姐是有敵意的――這敵意並不是誇張到你死我活的那種,隻是那種愛被分割,原來幸福的家庭生活被破壞後產生的厭惡。

寧欣欣心底是不承認這份厭惡的,可她還是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來,包括和父母談話,有意無意地忽視姐姐等。

果然,這飯還沒吃完,寧欣欣就又找到了個完美的話題:“爸,這爆魚肚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我還記得以前你買這個回家,結果那天我喉嚨疼,不敢吃,你騙我說吃這個以毒攻毒,結果第二天我咳嗽出血了,你還被媽媽說了一通。”她想起從前的事情笑得眉眼彎彎。

“還說呢!那次你可害慘我了,你說你這麼眼巴巴看著我,我能拒絕你嗎?這不是給你找理由嗎?”

又開始了。

寧初夏其實心裡也疑惑,這到底是人的本能,還是在有意識的示威。

就像無論是在電視劇還是現實裡都常常出現的,白月光初戀出現,一定會追憶往昔;青梅竹馬的發小,常常會談小時候的事情一二三……哪怕同桌的另一個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會因此覺得自己被隔離在外。

寧初夏很快吃完了飯,她在爺爺身邊長大造就了她不挑嘴的個性,如果非要說口味的話,其實家裡的菜色對她來說偏淡,她也不太喜歡吃河魚。

見時間還早,她也順理成章地插了嘴:“爸,媽,我……”

忽然被大女兒喊到,兩人都有些意外,寧爸爸和寧媽媽對視一眼:“初夏,怎麼了?”

寧初夏微微低頭,表情中帶著幾分傷感:“有件事我知道我來說不太好,可是……”她做了些心理準備,“爸爸和媽媽有沒有想過把爺爺和奶奶的墳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