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 山城已然初雪。
沙土的操場上積了一層淺淺的雪,簡易的籃板附近依舊有不少學生不顧寒冷地玩鬨。
白底的學校牆壁上,深沉的綠漆十分濃鬱, 這牆是新刷不久的, 想來是為了迎接當初助學基金會的來訪。
今天是周日, 是這處鎮中學的學生們返校的日子,不需要上課, 孩子們大部分待在宿舍裡,洛素與初雪有充足時間來探訪。
托周瑤的安排,兩個人現在的身份是基金會工作人員, 可以接觸到這些與錢千同班的孩子們。
前一陣子,助學基金為鎮中心募集了一批羽絨服, 充作是校服,給每個孩子都印上了名字。
為了和這群孩子們拉進距離,初雪和洛素也穿上了這批羽絨服, 兩個人穿行在女生宿舍, 路過的孩子們好奇地看著她們, 不好意思的笑笑。
鎮中學難得來了新麵孔,但孩子們並不害怕, 這群新來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對她們很好,甚至對女孩們更好。
教學樓內原本的木製窗戶統一換成了鋁合金窗, 窗明幾淨, 甚至還在窗台上擺上了幾盆挖來的野花。
教室內的破舊桌椅也換成了嶄新的書桌,他們穿著暖暖的,女生們甚至獲得了專屬的小包裹,每個月都有。
孫玲提著暖壺上了樓,看到兩個穿行在走廊裡的身影。
“請問你們找誰?”
女孩語氣中帶著怯意, 穿著長款的羽絨服,看著兩名來客。
孫玲知道這是基金會的人,前幾天,她聽班主任說,基金會打算春天的時候給學校鋪設塑膠操場,上麵有假草坪。
孫玲還想像了一下,那樣的塑膠操場坐著一定很舒服,不會像現在的,風一刮,全都是沙子,讓人呸呸呸,一身的塵土。
聽隔壁宿舍的人說,助學基金會還打算做一對一的單獨資助,人選沒有定好。因為怕老師徇私,所以都是基金會的人員自己選。
那個女生告訴孫玲,要在學校好好表現,如果被選上了,以後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的都不用愁了,可以逃離這裡,不用在高中畢業後早早嫁人,或者是送進哪個小廠子打工。
孫玲想著,人家就算選,也得選學習好的吧,像她這種不上不下的,肯定進不去名單,不過現在,她還是表現出應有的和順。
“我們隨便看看,可以讓我們進去看看嗎?”初雪的聲音柔和,對待女孩,她總是如同春風一樣溫暖。
初雪心裡沒說的是,找的就是你。
孫玲,是資料裡錢千的好朋友,兩個人家境有些相似,與錢千不同的是,錢千有弟弟,孫玲有哥哥,錢千的父親是個賭鬼,孫玲的父親是個酒鬼。
孫玲成績平庸,但和錢千同住一個宿舍,錢千似乎還經常幫助她補習。兩個人從初中就是好朋友,現在待在一起幾年,也許會知道點什麼也說不定。
孫玲用小鑰匙打開了上鎖的宿舍門,讓洛素與初雪進門。
她把暖壺放在地上,指了指她的床,示意兩人可以坐在這裡。她捏了捏手指,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兩人會問什麼問題。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四張上下鋪架子床,四四方方的,沒有陽台,靠裡邊的挨著暖氣片,暖氣片上還放著塑料袋和饅頭,用以加熱。
八個床鋪上的鋪蓋各有不同,有花色的,有靛藍的,軍綠的,也有像是成套買著的動畫圖案。
有的隻是一層薄薄的墊子,疊起來的棉被看著也不怎麼厚實,這屋子裡穿著羽絨服也感受不到半分的熱意。
初雪裝作看到架子床上的姓名,開口道:“你叫孫玲是嗎?”
孫玲點了點頭,初雪接著放緩聲音,“我可以叫你玲玲嗎?”
洛素在旁邊微笑地看著她,初雪仿佛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能夠天生的讓人放下戒備心,引入到自己想要的談話中去。
剛認識十分鐘,孫玲已經慢慢地打開了話匣子,宿舍有八個人,有同班的,也有不同班的。
她們都周末回家了,還沒有回來,估計要到晚飯後才會回來。
初雪詢問她有沒有關於未來的想法,孫玲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想考大學,但我們高中每年能考上的就幾十個人,而且沒有什麼好大學,錄取的大學學費很貴,很多人就算考上了,也沒有錢去念,拿到高中畢業證就去打工了。”
“我我學習一般,也不聰明,千千一直給我補課,我也聽不太懂,感覺,感覺我考不上大學,考上了家裡也沒錢給我去。”
孫玲的聲音越來越小,這並非是她在賣慘,事實如此,對於這所高中的女孩子來講,大部分逃脫不了既定的命運。
“玲玲,你們這裡可能不太知道,考上大學,隻要拿到錄取通知書就可以去,就算是沒有學費,到學校可以申請助學貸款,這都是官方提供的,等到大學畢業之後慢慢償還,生活費也可以勤工儉學自己賺。”
初雪握著孫玲的手,“我們基金會的創始人當初就像你一樣大,成績一般,在山溝溝裡的中學,和你一樣,但她不斷努力,走出了大山,現在有能力了,希望能夠來幫助你們這些和她當年一樣的孩子。”
“她現在是公司的老總,事業有成,生活美滿。你想想,二十年前,那生活條件比現在更惡劣,但她都能夠做到。二十年後,你也一樣可以。”初雪牌心靈雞湯上線,孫玲愣愣地聽著。
“我們基金會有一個新項目,助力高考女生圓夢大學,資助你們上大學,所以,玲玲,隻要努力,你也一樣可以的。”
安撫了孫玲一陣,洛素無意地提起宿舍裡的其他人,孫玲的對床就是錢千,同樣靠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