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門外看熱鬨的韶音,這時慢悠悠走了進來:“怎麼?停下來了?”
“他暈過去了。”老計嫌棄地站起來。
不過是斷了根肋骨而已。
“孬種!”他衝著地上的人影啐了一口。
他們這些當兵的,被砍了胳膊還能繼續殺敵,這嬌嬌兒不過是斷了根肋骨,就吐血暈過去,實在是廢物。
“爹,擦擦手。”韶音見他手上有血跡,於是掏出帕子遞過去。
老計接過來,擦了擦,然後扶起一把歪倒的椅子,坐了下去:“來人!收拾一下!”
“是,大人。”
很快,幾名小廝進來,扶桌子的扶桌子,扶椅子的扶椅子,動作麻利的將地上的瓷器碎片打掃乾淨,又泡了壺新茶上來。
老計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才看著地上昏迷的人影冷笑:“奪老子的鞭子?”
他的鞭子是好奪的?
一開始,計將軍隻是想揍蕭寒煜一頓出氣,倒沒想過,把他打成什麼樣。
蕭寒煜畢竟是個王爺,萬一打出個好歹來,一紙禦狀告上去,他老計也討不了好。
所以,他連棍棒都不拿,隻拿了藤鞭。就是因為藤鞭雖然打人狠,但不傷筋動骨。
可是,這畜生居然敢搶他的藤鞭,那就不怪他了。
心裡是這麼想著,但他到底有些心虛,瞄了瞄地上的人影,又看向韶音:“音音啊,這個,他醒過來後,不會告爹吧?”
看著他心虛又討好的模樣,韶音有些好笑。他如果真的擔心,起碼把人抬屋裡,再請個大夫來啊?
“怎麼會?”她指尖輕點著手臂,瞥向地上,眼神輕慢,“你是他的嶽父,他是你的女婿,一家人有個口角,有什麼大不了的?”
計將軍一聽,對啊!
一拍大腿,說道:“老子天生怪力,又不是故意打壞他,不過輕輕一碰,他就這樣了。就算告到皇上麵前,老子也有話說!”
這麼嬌氣,彆娶武將的女兒啊?
這麼不扛揍,就彆欺負武將的女兒啊?
他心裡有了底氣,頓時得意洋洋起來。灌了一杯茶,隻覺通體舒坦。再看地上趴著的人影,滿心嫌棄:“抬走抬走!”
什麼東西,簡直臟了他將軍府的地盤!
如果可能,計將軍都想讓人把他扔出大門!
“來人,將姑爺抬回房間。”韶音扭頭朝門外喊了一聲。
畢竟是將軍府的姑爺。
一間客房還是給他準備了的。
看著人被抬走,計將軍沉思了下,問女兒:“你打算怎麼整治他?”
雖然打了蕭寒煜一頓,還打斷了他的一根肋骨,但讓計將軍說,他沒覺得多解氣。
就蕭寒煜做的那種事,殺了他都不虧!
“整治他是小事。”韶音卻說道,“大梁和北戎早晚要有一戰,如何取得大勝,打得北戎再也不敢進犯,才是大事。”
計將軍的心神一下子被轉移了,麵上添了幾分沉痛和無奈:“誰說不是呢?”
他也想跟北戎大戰一場,拚了他這條老命,也想把北戎打到怕。但國庫空虛,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真打起來,並非什麼好事!
“我之前在陳王府時,曾經聽到人說,皇上賞給淑妃的珍珠,那麼大一顆,整整一匣子!”韶音忽然說起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來,“還有產量極少的鮫紗,統共就兩匹,全拿給淑妃裁衣裳,聽說這鮫紗原隻能三年產一匹,但皇上想要,熬瞎了不知多少織女,嘖嘖!”
她一臉唏噓,餘光瞥見計將軍震驚的神色,又說道:“皇上還想給淑妃修一座園子,裡麵放養著各種奇珍異獸,不過淑妃不喜歡這個,覺得太費銀子了,於是給拒了。”
“但她拒了沒有用啊!皇上就是為了討她歡心,打算悄悄動工的。皇後帶頭勸諫,聽說額頭都磕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勸住。”她唏噓一聲,“有這些錢,咱們多打幾套盔甲,多裝備些武器打北戎,難道不好嗎?”
老計比她還不甘心,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握著拳頭,表情彆提多複雜了,看上去想痛罵皇上,又罵不出口,隻能狠狠捶在桌上:“唉!”
刺激了他一通,韶音適時住口,起身悠悠然道:“我去看看我那命薄的夫君。”
抬腳走了。
老計一副忠肝義膽,讓他起造反的心,那是千難萬難,隻能慢慢磨了。
“給姑爺請大夫了嗎?”一邊往客房走,韶音一邊問道。
下人忙道:“請了!”
敢不請嗎?那可是王爺!
“嗯。”韶音點點頭,來到客房門口,推開門進去了。
蕭寒煜還沒醒。
將軍府的下人也不會伺候,就讓他那麼躺在床上,衣裳是亂的,頭發是亂的,胡亂拿被子蓋上了。
哦,還是知道脫靴子的。
她瞅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在桌邊坐下,嗑起了瓜子。
“大夫來了。”
一刻鐘後,小廝引著大夫進來。
他不知道蕭寒煜的身份,隻當是將軍府的貴客,看起傷勢來一點也不帶拘束的。該脫衣服脫衣服,該摸胸膛摸胸膛。
“斷了根肋骨,臟腑有些出血,我開副方子,先給他喝上幾日。”大夫診斷完,就打開藥箱,寫起了方子。
這點小傷,大夫看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完全不當回事。
寫完之後,叮囑了幾句養傷的注意事項,就背起藥箱,拿了診金,瀟灑地走了。
韶音讓下人去熬藥。
自己坐在床前,守著她這位命薄的夫君。
蕭寒煜正要醒了。
他當時一來受傷過重,痛不可當。二來實在氣怒交加,氣血攻心,就昏了過去。
躺了這麼久,正該醒了。
“你醒了?”才睜開眼,就見視野上方晃動著一張明麗的臉龐,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表情擔憂。
蕭寒煜怔怔看著,口中溢出一句:“影兒。”
韶音挑動眉梢。
他心上人的名字,就叫羅清影。這是把她認錯人了?可她跟羅清影有哪裡相似嗎?真的有那麼點兒相似的話,他們早就玩起了替身劇本。
什麼眼神!
她心裡嗤了一聲,關切地道:“王爺,你說什麼?”
這時,蕭寒煜已經回過神來,對於剛剛認錯人,他隻當才醒轉過來,沒有看清。冷哼一聲,說道:“你怎麼在這?”
“王爺,你受傷了,我當然要在這裡守著你啊。”韶音關切地道,表情擔憂,“王爺感覺哪裡不舒服?”
蕭寒煜感受了下,哪裡都不舒服,渾身疼!
臉色陡然沉下來,他充滿不喜的目光看向韶音:“你跟將軍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韶音一臉無辜,手指卷著發梢,說道:“就說你對我不好,不關心我,不嗬護我,還氣我。”
蕭寒煜緊緊盯著她的表情,沒有發現異樣,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看來,就隻是計將軍心疼女兒,才對他動手。否則,倘若他當真得了密信,絕不該是這般反應。那老頭兒是什麼脾氣,蕭寒煜自問也是了解的,絕不可能忍得住。
他心中思量幾圈,放下心來。
又聽韶音的埋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說?你我夫妻之事,怎麼能對外說?你還要不要臉了?”
“什麼叫對外說?”韶音不高興了,眼睛睜大,並隨手給了他一巴掌,“那是我爹!我受了委屈,跟他訴說幾句,怎麼不要臉了?”
她乃武將之女,力氣跟閨閣小姐自然不同。何況蕭寒煜身上都是計將軍打出來的傷,這一巴掌下去,頓時疼得蕭寒煜齜牙咧嘴。
“彆碰我!”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韶音聞言,更加不高興了:“我就碰!就碰!你是我夫君,我憑什麼不能碰你?”
她不僅要碰,還要狠狠地碰!
打他的臉,打他的肩,打他沒有斷肋骨的那一邊,還狠狠捶他並沒有受傷的腿。
“蕭寒煜,你真是夠了!你不就是仗著我心裡有你,才這麼作踐我?”
“我告訴你,以後你心裡也得有我,不然我也作踐你!”她說著,手下力道愈發惡狠狠起來。
誰說愛一個人,就隻能當他的舔狗?
她也可以當個扭曲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