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頭七過後,滿朝文武發難新帝,以太皇太後的遺詔之名,要求皇帝賜死陳錦書。
新帝先是為了陳錦書不惜指鹿為馬也要處置善水,再是為了陳錦書氣死太皇太後,此女不死,新帝往後還不知要乾出何等荒唐事!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群臣跪請,山呼海嘯。
坐在龍椅上的新帝身體一陣一陣發軟,隻覺得無形大山氣勢洶洶壓過來,壓得他連連往後縮,直到退無可退。新帝的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龍椅,寒意遊走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戰栗。
“你們,你們在逼朕!”新帝蒼白的麵孔扭曲,一雙眼裡滿滿都是憤怒和……恐懼。
恐懼的還有陸霆,他突兀地站在跪倒一片的群臣中間。直到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何近日以來同僚會用那種異樣的目光打量自己,竟然是因為新帝覬覦錦書。可笑他之前還暗暗嘲笑新帝糊塗,無緣無故和那個不孝女過不去,到來頭可笑的是自己。
這個狗皇帝!
怒不可遏的陸霆死死握著拳,指尖深深陷進肉裡,帶來尖銳刺痛,這一絲痛覺才使得陸霆勉強保持了岌岌可危的理智,讓他壓下拔刀衝上去砍下新帝狗頭的暴虐殺意。
陸霆咬著牙深深吸了一口氣,忍,縱然忍字頭上一把刀,他也必須忍。衝動的後果就是萬劫不複,那是皇帝,不是謝允禮和陸榆陽之流。陸霆目光沉沉盯著龍椅上彷徨無措的新帝,哪裡像一個九五至尊,他也配當皇帝。
這一場君臣較量的結果以新帝落荒而逃暫時結束。
陸霆麵無表情走出大政殿,無人敢靠近,所過之處人人側目,還有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陸霆置若罔聞,唯有眼底隱隱寒光泄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走進後院,遠遠的就能聽見遠哥兒的童言童語。
“娘親,妹妹怎麼還不出來?”
陳錦書聲音帶笑,溫柔撫摸腹部:“哪有這麼快的,還要等好幾個月呢。”
“讓她早點出來陪我玩嘛。”遠哥兒不滿。
陳錦書忍俊不禁,愛憐地捏了捏兒子的鼻尖:“這可不成。”
“為什麼……”
陸霆心中一暖又一窒,這是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誰也彆想從他身邊搶走,皇帝也不能。
“侯爺?”無意間抬頭的陳錦書看見了遠處的陸霆,瞬間綻放笑容。
陸霆滿心的戾氣消融在這溫暖的笑容下,抬腳走過去,輕輕搭上陳錦書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家夥乖不乖?”
“我可乖了!”誤以為是在誇自己的遠哥兒仰著臉邀功。
陸霆失笑,捏了把他胖嘟嘟的小臉:“那你可真棒。”
遠哥兒喜上眉梢。
“侯爺,你的手?”一個錯眼,陳錦書發現了陸霆帶著傷的掌心,頓時心疼,焦急問詢:“怎麼會受傷了?”
陳奶娘殷切使喚小丫鬟:“還不趕緊去拿傷藥來。”
陸霆垂眸看著心疼不已的陳錦書,心中一片酥麻:“一點皮肉傷罷了,不要緊。”
“這麼深!”陳錦書疑惑不解,“你到底是怎麼傷的?”
陸霆歎了一聲:“老家那邊傳來消息,二叔沒了,二叔待我向來親厚,一時失態便傷了手。”
陳錦書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二叔他老人家身體向來健朗,怎麼突然就沒了?”
“說是急症,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陸霆故作傷感,“我不方便回去,便想著不如你帶著遠哥兒回去祭拜一番,也算是全了我們的孝心。”無論新帝和文武百官這場對峙最後勝的是誰,他都必須趕緊把錦書送出去,再晚隻怕就來不及了。
陳錦書愕然按著肚子,望著陸霆的眼神透著匪夷所思和難以理解。
“夫人身懷六甲,如何能車馬勞頓,這要是有個萬一可如何得了。”陳奶娘語氣中帶出三分不滿,侯爺這是怎麼了,向來最是心疼夫人的,怎麼會說出這麼沒邊沒際的話。
“我知道你身體不便,你可以走水路慢慢行。”陸霆輕歎,“其實我是想著你回老家長住一陣,我如今烈火烹油,隻怕有心人會惡意中傷。”
陳錦書心頭莫名不安,他不是說善水離開京城後一切都會慢慢恢複如常,這才幾天又變了說法,“是不是她有消息了?”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善水。
眼見陳錦書紅潤麵龐漸漸泛白,陸霆連忙道:“你又胡思亂想了,跟她無關,純粹因為我。”話還未說儘,一個小廝急赤白臉飛奔而來。
陸霆心裡咯噔一響。
“侯爺,宮裡來人了,已經往後院來。”小廝喘著氣稟報。
陸霆勃然變色,居然如此迅速!
陳錦書茫然,下意識問:“誰來了?”
來的是姚太後身前的賀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