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父母給女兒找的丈夫,是她喜歡的人嗎？
“隻要能護那女兒安全，一生富貴無憂，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伊祁問老太太：“那她這麼多年來快樂嗎？”
寧薇怔愣了會,才緩緩道：“應當是快樂的吧！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去過很多人沒去的地方,見過很多人不知道的風景，想要什麼都能隨手買下,怎麼能不快樂呢？”
“嗯嗯。”伊祁點點頭，道：“快樂就夠了唄。”
寧薇：“......”
得到這樣的回答,老太太又不死心的問：“你怎麼不說這個女兒跟阿梨一樣,其實也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快樂呢？”
伊祁撐著下巴,很理智的道：“可是直到現在，世界上仍然有很多人在溫飽線上掙紮，所以能夠錦衣玉食已經很好了呀！”
跟吃飽飯比起來，快樂又不那麼重要了。或者說,隻有吃飽了,才會快樂嘛。
寧薇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道：“所以你也認為我應該知足了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彼此之間都明白,寧薇口中那個被父母嫁給一個還不錯但未必喜歡的丈夫的女兒就是指她本人。
之前寧薇不承認,伊祁便也跟著避諱了,現在老太太自己說出來了，伊祁便從善如流道：“那您願意放棄這一切嗎？”
寧薇問：“放棄什麼？”
“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呀！”伊祁道：“這其實也是現在很常發生的言論爭執啦：有錢人認為彆人不懂他們的難受與傷心，生活過得不好的人認為有錢人都是在無病呻吟。雖然理智上還是應該一視同仁的認為，沒有人可以跟彆人感同身受，就不應該隨便評論彆人。但是吧，從表麵上來看,真的還是有錢人的那點不快樂之處更不值得一提呢！”
寧薇有些不高興：“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經曆過。”
“是啦！我又沒有經曆過。”伊祁攤手道：“所以我才說隻要您自己覺得快樂就好。”
寧薇麵色微沉：“所以，你也認為，有錢人就一定快樂？”
經曆過莊園生活，享受到了資本的奢侈，伊祁深沉的點頭了：“有錢人的快樂普通人都想象不到呢！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要先把物資條件提上來，才有空閒去追求精神需求呀。”
寧薇把書收攏，重重的往茶幾上一扔，對伊祁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這麼晚了，你回家去吧。”
“好哦。”伊祁站起來，毫無芥蒂的轉身回家，隻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回頭，就見老太太怔愣的坐在那裡，目光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格外蕭索。
她歎了口氣，認命的回身又坐回方才的位置，對老太太道：“好吧好吧，老太太咱們再接著嘮，這回嘮的再深點。”
老太太這回不想搭理她了。
伊祁便自顧自的接上之前的話題：“比方說您剛剛說的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那是您真正想要的生活嗎？這世上有很多人奮不顧身飛蛾撲火的就為了尋求一份真愛，但也有人汲汲營營根本不在意感情隻在意物質條件。我覺得兩種生活兩種追求沒有高低之分，隻要沒有傷害彆人，那都沒什麼所謂。重要的是，您自己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寧薇茫然：“生活，不都是這樣麼？”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伊祁解釋道：“比方說，您說您去過很多的地方、見過很多風景，那麼那些風景是您自己真正想看的嗎？您見識了世界的廣闊之後就沒有什麼感想嗎？我每次出去玩，是先去精品店還是先去文具店都要跟朋友商量一下呢？您的行動是遵照您自己的意願嗎？”
什麼叫遵照自己的意願？老太太顯然還不是很明白。
伊祁明白了：“好吧，您一直是這樣的生活，被養了一輩子了，根本也不明白其他人的生活是怎樣的。那麼我換種說法好了，假設，讓你舍棄這些華服美食，你舍得嗎？不能穿好看的衣服，沒有好看的包包，珠寶首飾全都不能要，回歸普通平凡的生活，甚至需要你自己洗手羹湯，你做的到嗎？如果這第一步你都做不到，那麼之前所談種種的不甘和怨懟，那都隻是空談。”
寧薇肯定道：“我從來都不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這麼多年了，她所穿所用雖都是旁人送來的，但她從來都不曾在意過。
伊祁有些憐憫老太太，但又覺得老人家這個年紀了依然還是天真也是幸運。
她搖搖頭，道：“不一樣的，您不喜歡，未必代表您就能適應。”
生於富貴長於富貴的人們很難了解自己到底擁有些什麼，因為從出生起他們便什麼都不缺，便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無欲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