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神比我更清楚。”
路西法毫不猶豫掉頭就走,直接殺到了光明殿,但這一回的結界像是專門為了針對他而設,繁複晦澀的紋路閃爍著光芒,將他的臉照得雪白光亮的。
神不願意見他。
也不願意解釋伊麗莎白的事。
路西法站在殿外好一會兒,直到耐心磨儘。
巨大的金色羽翼陡然展開,掠過天國雲海,抵達下界。
他要找尋事情的真相。
最後,他從一個忠實的臣屬那裡打聽到了。
“你是說……伊麗莎白被神流放到了北境?”
青年的心瞬間沉入了冰冷的深淵。
他根本無法想像伊麗莎白在那種罪罰之地會受到怎樣的待遇,當夜折返天國,孤身一人潛入北境。
北境的夜晚也是極其荒涼的,幽黑的天幕沒有一絲光亮,濃重而深沉。空氣中,充斥著血腥與絕望的氣息,就像走入一間生鏽發黴的房間,令人不適。
路西法收起了顯眼的金色羽翼,從一條條白茫茫的亡魂裡穿行而過。這裡的風,刺骨的寒。
她是不是受凍了?
在一片荊棘之中,他看到了妻子。
烏黑的長發淩亂纏繞在手臂上,她蜷縮著那柔軟的身軀,將臉埋在膝蓋裡。
他剛想走進去,結果觸到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無法靠近半分。
以他的能力,自然能破得開,但聲響肯定是少不了。隻不過這裡是天國北境,是關押犯人的地方,他又是偷偷潛進來的,也不好驚動其他人。
“伊麗莎白。”他站在原地,低低喚了一聲。
對方肢體一僵,沒有抬頭。
“是我,你的丈夫來了。”路西法溫柔哄著人,像無數次哄她入睡一樣,“親愛的,我來了,你看看我,就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她說。
“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你既然都在這裡,我做丈夫的,自然要陪你了。”
路西法沒想到這句話說完,她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伊麗莎白,你、你怎麼了?是不是疼?啊?你說話,我擔心啊。”青年下意識就想撲上去,結果被反彈後退了好幾步,他不由得咒罵一聲。
她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是淚跡斑斑,看得他心疼死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嘶啞著開口,“我不值得你這樣,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一直都是神。”
“嗯,我知道啊。”
“一直都知道。”
他愣了一下,倒是很從容,“可那有什麼辦法呀,我就是喜歡你。”
喜歡你的黑色眼睛。
喜歡你那玫瑰一樣的嘴唇。
喜歡你對我不冷不熱。
喜歡你偶爾孩子氣的舉動。
就連你現在哭得那麼醜,我都覺得心跳不已。
如果,你也有一點兒喜歡我,那就更好了。
然而,琳琅哭得更厲害了。
“你這個混蛋!”
路西法傻眼了。
他估計自己是天國裡最慘的天神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了個白,還被心上人罵得狗血淋頭。
“好好好,我就是混蛋、王八蛋、寡了的臭雞蛋,你、你倒是彆哭啊。”
琳琅從來沒在他麵前哭過,殿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去哄她高興。
她抽抽噎噎了一會兒,然後搖晃站起身來。
路西法的眼珠隨著她的身影轉動,直到來到自己的眼前。
他才更加仔細看見,她那雙哭腫了的眼。
以及……滿身血汙。
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駭人的戾氣。
“對不起。”
他聽見她輕輕地說,舉起手,貼著那透明的屏障,仿佛想要觸摸他的臉。
路西法高興壞了。
這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動接近他。
哪怕根本挨不到。
“沒關係啊。”
他將手掌同樣舉起來,與她的手心重合。
“你隻需要知道,我會一直都在,就可以了。”
琳琅笑了,又捉弄他,“如果我不知道,你就不在了嗎?殿下,原來你說了這麼多,都隻是哄哄我而已,根本沒有用心啊。”
路西法:“……”
她曲解的能力怎麼就這麼逆天呢?嗯?是被他給寵壞了嗎?
算了,反正是自家的,他吃點虧,也不算什麼。
她笑著笑著,眼中又隱約有淚光浮現,“如果……如果沒有神多好,那麼,也許我喜歡的……”
聲音漸漸低了,呼嘯的風掩蓋了她的話。
可路西法卻聽得很清楚。
如果——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神。
路西法低頭看著兩人掌心重合的地方,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柔若無骨的細膩。
她是他的。
本該是他的。
神聖的血液裡,響起了魔鬼的獰笑。
他,卻不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