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前女友(30)(2 / 2)

先她一步,低頭了。

琳琅下意識也揚了揚眉,微微一笑。

大約是琳琅這次營造的高嶺之花女帝形象過於深入人心,眾人冷不防見她笑了,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一下仿佛冰消雪融,竟有幾分女兒癡纏的嬌態。

殷侍衣長眉一展,氣息更為溫潤。他刻意收斂了周身的暴躁氣息,就連臉上似有若無的黑色鱗片都被主人強行隱藏下去,儘管讓他並不好受。

他不想嚇著她。

“嗬,好一個一家團聚呢。”

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琳琅隻覺腰間一緊,被淩厲掌風攜裹著,猝不及防倒向了男人的胸懷。

重重撞擊之下,琳琅胸口一疼,喉嚨湧上腥甜,嘴邊禁不住溢出了一絲鮮血。

“琳琅!”殷侍衣又驚又怒,“你要反悔?”

後一句話自然是衝著折歡來的。

“反悔如何,不反悔又如何?我青帝做事,難不成還要遵循你們這些後輩的規矩?”折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摟著女人軟綿綿的身子,臂力異常強勁,宛如牢固的囚籠,讓琳琅尋不到半點逃離的機會。

“這升龍訣,我要。”他眼睛盯著殷侍衣,卻慢慢伏下了高大的身軀,唇角一彎,竟當眾咬住了琳琅的耳朵,“人嘛,在沒有玩膩之前,自然也是要的。”

他故意將“玩膩”兩字咬得含糊不清,帶著一種曖昧的色情。

琳琅自然要做出一副受辱的樣子,冷笑道,“前輩莫不是忘了,您還有個等你歸家的妹妹?”

太平女帝是折歡的親妹妹,但兩人的關係類似於伏羲與女媧,既是兄妹關係,又是夫妻關係,而且女帝善妒,曾傳聞她一夜誅殺了哥哥的三千後宮,其中有不少是人族、仙族的公主。太平女帝無法無天的暴行惹怒了三族,並有了後來的圍攻太平王朝一事。而這對兄妹倆更是瞞天過海,偽造了死亡。

“怎麼,你生氣了?”折歡不以為然,他舌尖微繞,回味著方才的溫香軟玉。

“生氣又如何?不生氣又如何?前輩難道還會在乎小小晚輩的意願嗎?”琳琅自嘲,“你們男人總喜歡將女人當成一件貨物,喜歡便開個價,不喜歡就隨意丟棄,真心三兩,怕是不值錢的,又何須多此一舉,關心貨物的情緒呢?”

折歡一怔。

記憶中的女帝向來是神采飛揚的,眉梢眼角是肆意生長的瑰麗,從不見她失魂落魄的哀怨模樣,可是這一刻,她低著頭,眼尾微紅,像是雨後一病不起的海棠,總想讓人將她珍而重之捧在心上。他享受**的歡愉,女人們又是愛他癡狂,他自然不會煞費苦心去向她們討要真心。

久而久之,這真心也就“不值錢”了。

換做是與他尋歡作樂的女人們說出這樣的話,折歡大概是漫不經心,聽聽也就算了。但這話從一個他尤為欣賞的女人說出來,免不了帶了幾分鄭重的意味。

他也想得到這個人,也想得到她的心。

“我這個人不喜歡吃虧,喜歡等價交換。”折歡濕熱的、略微不穩的氣息拂過琳琅的肌膚,“你若給我三兩真心,我便予你三兩真心。你若給我全部,我便傾其所有。”

琳琅嗤笑,“你當我不知道你們男人的風流心腸?這會兒說得好聽,等哄走了身子,怕是棄如敝履了。”

“你要如何才信我?”他擰眉。

她慢慢抬頭,不躲不避直視著折歡,“我要的是忠貞長情的伴侶,你若想要我,必須隻我一人,從今往後,你妹妹也好,你舊情人也好,通通要斷個一乾二淨。”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折歡捏起她下巴,眼神陡然鋒利,“敢這樣命令我的人,你可知道她們都到哪裡去了?”

即便是善妒的太平女帝,也不敢在長兄麵前如此放肆。

“怎麼,青帝陛下給不起忠貞不渝,就衝著人惱羞成怒了?”她唇色被鮮血泅染得極豔,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容色,偏生神情是冷若冰霜,揉成了奇異奪目的風情。

“誰說我給不起?”折歡不怒反笑,竟然容忍了她的挑釁,“我答應你,我會跟天下所有的女人保持距離。”

“包括你妹妹?”

“如你所願。”

折歡的聲色愈發溫柔動人,“那麼,既然交易完成,需不需要再來個定情之吻呢?”

琳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待男人勾了腰,低頭吻過來的時候,她依然是怔怔的,由著他為所欲為。

“噗嗤——”

利器沒入身體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是一條見血封喉的骨鞭。

“她是我殷侍衣的妻子,就不勞煩青帝照顧了。”

男人一手抱娃,狠話放得也是乾淨利落。

折歡依然維持著擁著琳琅的姿勢,他眉眼豔麗含著一絲譏諷,哪怕眾人離得遠了,依然能清清楚楚辨認到那股強烈的殺氣。

“你是故意的?”

故意說那番引誘他動心的話,好讓殷侍衣一擊即中?

她就半點也不顧念舊情?

琳琅實力演繹翻臉無情,“難不成青帝陛下以為,說幾句哄人的話,就想讓一個被你暗算的女人對你死心塌地嗎?抱歉,我可沒有這個受虐的習慣。”

“我沒有在哄你。”折歡七竅流血,模樣分外滲人,可他堅持著沒有倒下去。

他直勾勾盯著琳琅,由於生機飛快枯竭,他色若桃瓣的容貌逐漸演變成了屍體的青白色。

這種情況下,琳琅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她依然淡定,“哄不哄又有什麼關係?青帝陛下既然能輕易舍棄千年相伴的親妹妹,可見是薄情冷血。”

“哈,是你自己要忠貞長情,本帝給你了,你反而怨本帝薄情冷血?怕是從頭到尾,你根本是耍著本帝玩——”

折歡低沉的尾音突然尖銳起來。

“小心!”

殷侍衣臉色一變。

他當機立斷,將小太子拋向了離得最近的佛門祖師,自己則是閃身上去,替琳琅挨了一道,裹著她迅速後退。

“……夫君?”

她驚慌失措之下,連往日的稱呼也不知不覺帶出來。

殷侍衣已經記不起她對自己絕情的樣子了,他現在眼睛裡隻有妻子依戀的神色。

男人“嗯”了一聲,安撫道,“我在,彆怕。”

“他是怎麼了?”琳琅看向不遠處的折歡。

他的胸口被殷侍衣的骨鞭硬生生剜出了一個血洞,靈府也隨之坍塌。可是他的狀態奇怪得很,沒有像之前一樣化成桃花水,反而身體愈發僵硬遲緩,半張臉逐漸蔓延出了青色的屍斑。

殷侍衣低聲說,“傀儡術雖然逆天,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原本重傷未愈,實力大減,之前施展了一番,就耗儘了大半的功力,如今又被我的法器所傷,想來是沒有餘力施展第二回了。”

琳琅正想回話,對麵傳來了一道鬼魅般的笑聲,“說的不錯。本帝很久都沒有嘗過被暗算的滋味了。不過,本帝縱然再不濟,也不是你這條區區小蛇能扳倒的。”

曾經多情的桃花眼成了一片駭然的血汙。

“過來受死,小鬼。”

折歡的話一落音,整片天地陷入混沌,山崩地裂,飛沙走石。

這期間,一株株桃樹被連根拔起,甚至有人猝不及防被卷入了颶風中,生死不知。

艱難存活的眾人心驚膽戰。

從這一刻起,太平朝的開國君王顯出了自己不為人知的、詭秘莫測的可怕一麵。心高氣傲的大佬們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太平古國現世,來這裡的人都有去無回——因為兩者壓根不是同一等級的對手!

佛門祖師一顆玲瓏佛心看得更明白,他歎了口氣,“阿彌陀佛。”

正如折歡之前所預言的那樣,僅憑他們的一己之力,根本走不出這個看似美麗實則危機重重的桃花源。

他們今日注定要命喪蟒腹。

佛門祖師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太子,不由得愛憐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小施主,也是你命中注定有一劫。”小太子沒有理會老和尚的念叨,他眼巴巴瞅著中央戰場,阿娘還在裡麵呢。

殷侍衣似乎接收到了兒子的信息,拉了拉琳琅的衣袖,擋在她的前麵。

看著男人寬厚的背影,琳琅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叫什麼?”他忽然問。

“什麼?”

風聲太大,琳琅聽得不太真切。

“如珍如寶,叫金寶怎麼樣?”

琳琅聽懂了。

還有些想笑。

這男人絕對是取名廢。

“你覺得殷金寶好聽嗎?”她反問。

那她的小太子就從一個小白麵包子變成一個土裡土氣的金饃饃了。

男人偏了偏頭,似乎有些不解,“不好嗎?”

這起碼代表著,為人父母對兒子一種珍重與期盼。

不像他。

侍衣。

他的母親對父親愛得卑微,明知道父親心裡住進了一頭狐妖,還是當時最負盛名的九尾狐,僅僅是在青丘上的驚鴻一瞥,就念念不忘至今。母親是個傻子,放著眾多愛慕者不要,非要飛蛾撲火愛上了父親,哪怕她知道父親娶她,也不過是為了她鮫人族的天賦——幻境。

她耗儘大半精血,為父親織就了一個個美好的夢境,最後也終於逼瘋了自己。

瘋子母親生下了他,取了個名字,叫侍衣。

侍茶捧衣,一個低微可憐的名字。就像他的存在,從來不被人期待的。

所以,哪怕琳琅也許現在騙著他,說愛著他,他也會信的。

他真的會信的。

“好好對金寶。”殷侍衣認真叮囑琳琅,“他還小,你要耐心教他,彆總是罵他,板著臉,小孩子總是怕的。他做錯了事,也先彆急著打他,要問問原因,哪有小孩子一開始就能完全做對的呢?如果他喜歡養什麼小寵物,就讓他養,說不定還能培養耐心,隻要不過分,不會玩物喪誌的。”

“侍衣……”

她語氣有些不安。

男人卻突然笑了,“你見過龍嗎?”

“沒有。”她搖了搖頭。

“那你現在見見。”

他傾過身來,與她氣息交纏。玄衣當風,衣襟獵獵,寬厚的大掌溫柔而縱容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放到臉上。

一線澄亮的光映入了琳琅的眼。

殷侍衣的眉心溢出血線,極為緩慢地、痛苦地誕生了第一片金色龍鱗。

琳琅手心下的鱗片熱得發燙,她能感覺到一種撕扯的、焚燒的痛楚在男人身上猖獗遊走。他是真的不要命了,竟敢違逆天道定下的規矩,為了對付折歡,不惜一切代價掙脫枷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蛇身化龍的蛻變。

他瘋狂燃燒自己的壽命。

他會死。

“琳琅,不要怕我。”

這是男人清醒時候給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你知道,我舍不得凶你。”

哪怕他不再是人。

哪怕他從此以後不會清醒。

隨後,一聲清越龍吟劃破天際。

開目為晝,閉目為夜。燭龍睜眼,赤地萬裡。

而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被庇佑的琳琅低下眼眉。

龍是一種粗暴成性的生物。

很溫柔,卻也愚蠢。

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愛上的,甘願為她去死的,是他恨到咬牙切齒的害母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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