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定格在最後的絕美一幀。
黑發魔女的紅唇微揚。
消失不見。
人們悚然一驚。
這就是,從公測以來就轟轟烈烈,《god’s prank》最後的收官。
震撼的,絕美的,又充斥著神秘詭譎的色彩。
但他們不知道,這是一個空前絕後的,諸神欺瞞的,陰謀。
這陰謀發生在血族聖戰時。
在吸血鬼主宰梵卓親手審判了瑟泰特,為主角梵卓創造了代入的機會。
十字架之下,縱橫著罪惡的血腥。
梵卓將染血的雪白手套往空中一拋,迅速燃成灰燼,一點不剩。
他輕輕微笑,“我可愛的女士,玩弄命運的齒輪是很危險的,我來為你代勞吧。”
又或者,時間更前。
沙浪滾燙,黃金般的國度熠熠生輝。
男孩撫著臂上的金蛇環,他喃喃自語,“……重生麼?”
他起身往外走。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
“奴隸市場!”
耳邊的太陽盤一如既往的光燦耀眼。
姐姐,即使命運悲慘,即使重複殘酷,我依然義無反顧。
您不應該陪我,困在此地。
弟弟會救您的,即使賭上我這一切。
而在最初,天池之端。
造物者黑發紅瞳,輕吻墮天使的額心。
“吾愛,你被困在……嗯,人類的遊戲裡了麼?”
“那我們,小小戲弄他們一下吧。”
億萬年的漫長等待,棋子們心甘情願地自我犧牲,換來了莉莉絲在異世界的自由重生。
值嗎?
值的。
在第六太陽紀2094年1月1號這天,《god’s prank》成了永不可超越的神作。
此後的無數歲月裡,全息遊戲不斷出新,卻再沒有一款遊戲能夠動搖它的神壇地位。
“ai之父”的裴先生一生致力於ai領域,他狂熱沉迷著這項事業。ai技術得到了跨越性的發展,接駁係統連接了植物人跟網絡,讓他們得以用另一種身份和生活方式活了下去。他喚醒了那麼多人,獨獨喚醒不了那個夢。
但他的莉莉絲永遠地走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無論他用怎樣的方式。
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壯年,然後他老了。
老了。
生理意義上的衰老。
他成了一個精精瘦瘦脾氣又古怪的老頭子,是晚輩們最不喜歡的古板長輩。
裴蕩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當父母相繼離開,他的來處也沒有了。他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血緣的羈絆,父母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他們橘皮般的手掌那麼無力,像小鳥的爪子,握著他卻像是用儘了一切力氣。
父母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頑皮,都不聽話的。
孩子,你說你可怎麼辦啊,你沒有兄弟,沒有妻子,又沒有後代,你孤零零的一個孩子,你讓我們怎麼放心的下?
到了最後,父母對他的怨恨也消失了,隻剩下一種慈悲的不舍。
像是香爐裡最後一捧灰,溫的。
生命最後一段時光,這位古怪的老科學家不顧身體的疼痛,坐上飛機,去了倫敦。
那個朦朧的、夢幻的、迷情的霧都。
他在鐘樓附近租了間房。
清晨,他在鐘聲中醒來,翻出自己的老花眼鏡。
煮豆漿,吃早餐。
一杯水,兩枚藥片。
他在廣場喂鴿子,偶爾騎著腳踏車,去欣賞沿岸的風光。更多時候,他架起畫板,一筆一劃描繪著他麵前的鐘樓。
六月在人間肆意地纏綿,鐘樓泛起淡淡的金光。
有人走過來,看了他的畫架,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老先生,您塗錯顏色了,不是暗紅色的。”
老人不聞不問,執著地塗畫。
“當、當、當……”
古老鐘樓敲了十四響。
正是下午兩點。
老人的筆滑落下去。
身邊的助手臉色大變,“……先生?先生!先生你醒醒!”
老先生的遺體跟一幅畫運回了國。
跟了裴蕩多年的助手大受打擊,直到有人請他去看看老先生的靈堂,是否有什麼不妥。
助手病懨懨去了。
他看到掛在牆壁上的一幅畫,臉色大變,情緒驟然爆發,“你們什麼意思?先生才走沒多久,你們就這樣輕慢他?!”
大家被罵得唯唯諾諾。
“程先生,我們是按照您的要求來的……”
“那這幅畫怎麼回事?我讓你們掛了?”
“啊?”
眾人愣了愣,“這畫是您要我們掛的啊。”
助手突然失聲。
畫像上是一個女人的模樣,鯨骨裙,白蕾絲,頭發宛如一彎紅海,盈著霧狀的風,蓬蓬鬆鬆地散開了。
那是顛倒的暗紅色鐘樓。
邊角潦草寫了一行字:
我的神,惡作劇結束了。
你該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