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衡也不知有沒有在聽,他將手中的紙捏成一團死死握在手裡,指骨泛白,她忽然想起來之前藍淺淺翻箱倒櫃整理包袱的事,懾人的目光倏一下再次抓到雙玉身上,“朕記得,賢妃有一大包她帶進宮來的東西,平日裡還挺寶貝的,有孩子們的衣裳玩物還有一些金銀之類的,那些東西可在?”
雙玉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麵如死灰,“不見了,奴婢已經查看過了,封妃後陛下太後賞賜的那些全部都在,就娘娘進宮時一道帶進來的那些物什都不見了……”
死寂,一陣窒息的死寂……
雙玉和劉順已經在這窒息的沉默中冷汗夾背了,雙玉更是呼吸都有些困難,越到後來,都快要暈厥過去了。
趙元衡緊緊握著掌心的那團紙,茫然四顧,再無意識地抬手摸摸自己左胸膛心口的位置,總有種怪異的空虛之感,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四年前藍淺淺失蹤他雖有擔憂、有焦急,但也不是這般難受到說不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體內有一隻不知名的困獸衝破了鉗製即將失控……
趙元衡過了好久好久,才勉強讓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抽神回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做回那個沉著睿智的帝王,他看著雙玉沉聲問道:“你再仔細想想,賢妃這幾日可有什麼異常,她說過是麼做過什麼,凡是有任何意思不同尋常的的地方你都細細說來!”
雙玉本就是個聰明人,聽趙元衡這麼一問,她不在隻顧著害怕謝罪,冷靜下來細細回想這幾天與賢妃相處時的所有細節。
這麼一想,倒還真讓她想起來一些如今看來有疑竇的地方——這幾日,賢妃沒事就拉著她去玉明池轉悠,也不想從前那般戲水,就繞著玉明池一圈一圈地轉,還問過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賢妃娘娘問過奴婢,玉明池是否與宮外河流相同……奴婢那時並未多想,如實相告,玉明池是活水湖,池水魚宮外的河道相通,但因怕有待人借機從相通的暗流處潛入皇宮,所以在玉明池往宮牆外引流的湖底暗道下設有千斤暗閘,平日裡都是拉下暗閘的,隻有在固定時間會拉起暗閘讓玉明池池水與外河交換水流保證其不便死水……”
這麼一說,雙玉忽然一驚,茅塞頓開,“算算日子,昨晚……昨晚好像就是拉閘換水的日子!”
所以那女人是帶著四個孩子跳入了玉明池,然後通過池底通往宮外的暗流,選在昨晚拉閘日潛水出逃了!
怪不得,這宮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葉儉巡邏不間斷,他卻能帶著四個鬨騰的孩子悄無聲息地消失!
趙元衡一直都知道藍淺淺水性好,也知道四個孩子都像了她也個個會水,這家夥他一直以為是腦子太單純,沒想到竟還能有這樣一份心思!
可是玉明池底下的暗流,在與宮外的交界口拉閘處,為了防止有歹人混進宮,不光有千斤閘,還設有複雜的機關,若不小心觸動,必能取人性命,這自作聰明的家夥帶著四個孩子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麼……
趙元衡深深吸了一口冷氣,轉身對劉順吩咐道:“立刻把暗衛天字支負責水下任務組的首領給朕叫來!”
很快便有一群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玉明池湖底暗流道千斤閘口附近,按著趙元衡的命令,這些人將那裡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番,甚至連整個玉明池第都被他們摸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趙元衡即使鬆了一口氣又是新一陣的咬牙切齒,這說明,那女人帶著孩子們已經順利溜出了宮!現在隻希望藍淺淺拖著四個孩子腳程慢,還沒有出城……
他立刻下了命令封鎖城門,隻許進不許出,沒有聲張,皆以捉拿秘密要犯為借口在城中細細搜查開來。
這事是絕對保密的,參與搜查的人除了趙元衡身邊的心腹首領無人知曉,搞得滿京都的人都人心惶惶。
這樣的事能瞞住彆人,卻是瞞不住趙元衡的親娘孟太後的。
很快孟太後就知道了藍淺淺帶著四個孩子離宮溜走的事,她那個氣啊!捶胸頓足的,這兩個不著調的父母,自己鬨彆扭,卻還連累了她四個金疙瘩的小金孫孫!
孟太後對著趙元衡哭天抹淚,毫不客氣地拍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你說你……你說你這個做皇帝的做的有什麼用!連自己的媳婦孩子都看不住,哀家生你出來有何用!居然就這麼把人給弄丟了,你……你氣死哀家了,哎呦呦……可憐哀家才剛認回來都還沒揣熱乎的小金孫孫們喲!哀家臉賞秋宴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是想在那天把淺淺和四個孩子正是宣告了天下,可你倒好……這叫辦的什麼事,什麼事?!”
趙元衡低著頭任由他親娘又拍又罵,他現在心亂如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發一言。
就聽得孟太後繼續放狠話,“你快把她們找回來,不然哀家都不想再認你這個沒用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