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深深憋笑憋的辛苦, 努力地忍了又忍, 最後還是沒忍住, 嗤一聲笑噴了出來, 整個身體不斷抖動, 笑得連尾巴上的鮫鱗都直立起來了。
藍淺淺這家夥, 帶著四個孩子悄無聲息地溜出去, 最後灰溜溜地回來了, 一到家就哭得驚天動地,說是遇到了負心漢, 被騙心又騙身,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一顆心被傷得遍體鱗傷、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三日前藍淺淺回來後, 就跑去阿龜叔的書閣那兒搬了一大傫書回自己宮殿後,把自己關在裡麵再也沒有出過門, 他們其他人都是好奇地在猜測這家夥又要唱哪一出。
直到現在藍深深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家夥是想學凡間那些愛來愛去飽受情傷的男女,在奮發苦讀凡間那些悲春傷秋的情詩呢!
藍淺淺究竟受了何種程度的情傷藍深深暫且還體會不到,但她跑出去一趟, 再回來倒是忽然就變得愛看書了, 從前習課時她能逃就逃,逃不掉就打瞌睡,這會兒居然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靜下心來念情詩了,她這個做姐姐的是該替妹妹啐一句負心郎狠心還是該道一聲欣慰呢?
想象著此時這道殿門後藍淺淺苦著臉掐著嗓子讀“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場麵, 她就怎麼也憋不住笑意。
一旁的三個孩子見自己姨姨笑得花枝亂顫, 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但……好像很好玩的感覺,於是三個孩子也跟著一起傻笑起來。
女子如清泉般悅耳舒心的低笑,配上小孩子咯咯的奶笑聲清脆可愛,一時間,“飽受”情殤折磨的藍淺淺的大殿門口,充滿了自己孿生親姐姐和親生的三隻崽兒的歡快愉悅的笑聲……
“你們在笑什麼呢?什麼這麼好笑?”
身後傳來一個也明顯帶著溫和笑意的年輕男聲,藍深深回過頭去一看,就見流光抱著藍小魚站在不遠處眼中溢滿點點星光笑意盈盈,正深情繾綣地看著她。
藍深深早就習慣了流光肉麻的眼神注視,當著四個大外甥的麵也依舊是麵不改色,鎮定地挑挑眉,隨口道一句:“回來了啊!”
然後藍深深朝著殿門的方向努努嘴,“喏,藍淺淺正把自己關起來念情詩療情傷呢,不吃不喝也不許我們打擾她,看來這回是打算來真的了,那個趙元衡不愧是一號能當凡間帝王的人物!”
藍淺淺回到深海龍宮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放開後嗓門哭得哇哇叫,生氣不接下氣的,她哭四個孩子也跟著哭,可把龍宮一乾人等哭懵了頭,人仰馬翻的,藍深深被從深海極淵急匆匆叫回來的時候聽著那驚天動地的哭聲,差點就以為是鎮海龍眼的封印破了,地心烈火把龍宮給燒毀了呢!
後來在藍淺淺斷斷續續的哭聲中,眾人七拚八湊終於把她這幾個月在凡間的經曆給捋清楚了,故此藍深深也知道了那個所謂孟執便是如今凡間大梁的帝王趙元衡的事。
藍深深雙手抱胸隨口道:“現在搞得我都有些好奇想見見了那股皇帝了,想知道是否真有傳說中的那麼俊那麼好看,能讓咱們有一出是一出的深海小公主不舍傷心成這樣!”
“不不不不!你不想!你一點兒都不想!相信我,那就是個又矮又胖滿臉麻子一口齙牙的普通凡間男子,深深你其實一點都不想見他的!”
流光一聽藍深深要想去見彆的雄性,頓時就急了,把藍小魚往地上一放,急吼吼地衝過來,張口就是一通扯,這深深淺淺的姐妹倆都喜歡是看人那張臉的好看程度下菜的主兒,他必須就此永遠斷絕藍深深“可怕”的念頭。
藍深深也就隨口一說,看著流光那如臨大敵的模樣,不雅地朝天翻一個白眼。
這邊流光還沒鬆下一口氣,就感覺被人摳了摳鮫鱗,他低頭一瞧,是鼓著臉頰一臉“你胡說”的藍小蝦。
藍小蝦毫不客氣地拆台,“流光舅舅你胡說,我爹爹才不是又矮又胖滿臉麻子一口齙牙的普通凡間男子,他一點都不胖,還很高很大,長得可好看了,比舅舅你還好看,不許你胡說!”
流光臉瞬間黑了,他蹲下來僵笑地摸摸藍小魚的小腦袋,又小心翼翼覷了眼藍深深的臉色,見她沒多大反應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不死心地狡辯,“嗬嗬嗬……那是蝦兒的爹爹,不是都說子不嫌母醜嘛,蝦兒認為你爹爹好看那也是在理……嗬嗬嗬,還有,寶貝兒和你說過多少回,彆聽你阿娘的,不要叫舅舅了,要叫姨父!知道不?”
到這裡,既是說起了四胞胎的親爹趙元衡,剛從凡間回來的流光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看看四個矮墩墩的小崽子,再看看藍深深,然後默默藍小魚的頭,“用膳的時辰到了,小魚兒帶著弟弟妹妹先去用膳罷。”
藍小魚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在老大哥帶頭下,另外三個也乖乖地跟著一起走了。
把四個孩子支開後,流光用複雜的目光朝麵前緊閉的華麗殿門望一眼,歎口氣,才轉回頭對藍深深道:“我今日從東境回來前,在鎮子上聽到了一個消息,大家夥都在談論,說是……說是前幾日大梁的皇帝禦駕親臨東境,雖說是微服出巡,但東境的百姓這會兒也都知道了,說人現在已經住進了東境太守府……”
藍深深一聽,饒有興致地一挑秀眉,“是來找淺淺的還是彆的原因?”
流光皺眉搖頭,突然有些憂心忡忡了“我急著回來,所以也沒去打聽,這些都是大街上百姓們在口口相傳的,真實情況如何我也不甚清楚,要不……過幾天我再出水一趟專門去打聽打聽,不過他有後妃的事倒也不難打聽打聽,百姓們也都是知道的,和淺淺之前說的也差不多,那若他真是來找淺淺的,那我們……還要不要將此事告知淺淺?”
藍深深沉默片刻,想了想後才道:“暫時先不要告訴藍淺淺,且先將她和那趙元衡之間發生的事先盤弄清楚了,並打聽了這人來東境究竟所為何事,然後我們再決定是否告知藍淺淺,不然若貿然讓她知曉,這家夥要是脾氣真上來了,就不再是如今這般念幾首酸溜溜的殤情詩就能解決的事了。”
流光一向是藍深深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對此完全沒有意見。
然後就見藍深深一把推沉重的殿門,邊往裡走邊道:“走吧,五看看我為情所傷的妹妹這會兒在拿些情詩中感悟出了什麼至真哲理沒有!”
兩人推門而入,直接往藍淺淺的的寢殿走去,一路上,七七八八地丟著各色的水書,還有一些被施法後保存下來的凡間書籍和竹簡。
藍深深隨手撿起一本,打開一看,第一頁,上頭明晃晃的三個大字——《西廂記》,再撿一本——《孔雀東南飛》,再換一本,《金/瓶/梅》……
藍深深嘴角一抽,趕緊丟了書,拉過好奇探頭準備一看究竟流光就往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