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華燈初上,本來在海神祭的第一日天東境是開放宵禁的,可是今年徒生變故,白日裡便早早地關了城門,隻許進不許出,天一夜便開始實行宵禁,街上本歡騰嬉鬨的人群被強製驅散,不但如此一隊隊官兵忽然就邁著整齊的步伐出現在大街上。
東境的百姓們一下子便慌亂了,莫不是東臨的賊寇又上岸了?直到後來官兵們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時,大家夥這才得到了一點風聲,聽說是有重犯越獄逃跑了,太守正在全力追查……
官兵們在暗衛的帶領下,一家一戶地敲門進入,仔仔細細地盤問搜查,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東境城裡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都不能例外。
玉府是深海設在人間的供上岸的海靈們落腳的一個據點,有專門負責長期看府的海靈,流光和藍深深偶爾也會在上岸的時候來這邊歇腳修整。
比如現在,藍深深和流光在上岸之前便與藍淺淺約定,一旦走散便在玉府彙合,後來果然如他們所料,藍淺淺成功地不見了蹤影。
藍深深和流光在辦完要辦的事後也沒興趣湊什麼熱鬨,便直接去了玉府等著,直到後來一個海靈匆匆跑回來說她原本跟在小公主身後,小公主本來看攀塔看的好好的,卻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就跑掉了,他沒追上,就這樣和小公主走散了直到天黑都沒能找到人。
藍深深和流光本來還沒怎麼當回事,想著藍淺淺再怎麼不著調,整個東境城裡有頭有臉的玉府應該還是容易找的,況且這凡間估計也沒人能欺負得了她……
正這般想著,忽然府門外便傳來了不同一般的動靜,有海靈來報,說是外頭官府丟了要犯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是太守的親令,任何人都不得違抗。
藍深深和流光對視一眼,便同意引人進府,這是在凡人的地盤上,他們無論如何都得先學會低調做人。
於是一群官兵呼啦啦地湧進了正廳,為首的小伍長也還算是個人精,知道這玉府在東境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很是客氣地道明來意,道還請流光行個方便。
流光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找什麼,但想著總歸與自家無甚關係,便同意了,拉過藍深深站到一旁,客套幾句請官兵們自便。
官兵們四下散開殼子行動搜查去了,那小伍長並帶隊的兩個暗衛就一直站在正廳中,之間那伍長與流光湊近乎,瞄一眼藍深深寒暄道:“玉員外,想必這位……便是令夫人吧,今日一見果真端莊淑麗溫柔貌美,與玉員外當真是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不過了!”
流光最喜歡的就是聽彆人說他和藍深深般配了,當即便來了興致和那小伍長聊上了。
看著聊得熱火朝天的兩人,藍深深偷偷翻個白眼,緊挨著流光偷偷擰了他一把,示意他適可而止。
而就這麼一個小插曲卻被一旁的兩個暗衛無意間注意到了,兩個人順著那伍長的話暗中打量著藍深深,漸漸地便皺起了眉……
他們和這些奉命搜查的官兵們不一樣,兩人皆是趙元衡的心腹死士,在接到任務來東境之前便見過藍淺淺的畫像,心中明白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這會兒突然見到藍深深心中突然一驚,回想起來,竟是與畫像上見過的賢妃有九成九的相似!
於是兩人暗中彼此對視一眼,一人則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而留在原地的那個暗衛聽著流光和小伍長的胡吹侃大山,越來越心驚,總覺得心頭涼涼的——
這個玉員外稱呼這個與賢妃畫像像了九成九的女子為“娘子”……
完了!等一會兒陛下一到,肯定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接到暗衛稟報後的趙元衡一刻都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玉府,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提前吩咐下去,等到了玉府門口,原本在裡麵搜查的官兵都已經被清出去了……
而在正廳,那個和流光聊得唾沫橫飛的伍長被突然進來的一個暗衛悄悄地給帶走了,藍深深和流光意識到有什麼好像不太對勁……
還沒想明白,就見堂外一個高大俊美的年輕男子沉著臉朝正廳迎麵而來,氣勢雷霆,這般不凡的氣度和不俗的樣貌,即使在深海也是罕見,如今居然出現在了一個凡人身上!
藍深深和流光望著越走越近的男人都有一瞬間短暫的呆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這男人一把將藍深深拉入了自己自己懷中,將人死死箍在兩臂之間,一隻手摁住藍深深的後腦,在她耳邊磨牙低啞嗓音小聲罵了句臟話:“你他娘的當真是好本事!是篤定朕拿你沒辦法是嗎!嗯?”
在場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地看著擁在一起的兩人,流光更是震驚地失去了任何言語,顫抖著手指指著兩人,嘴巴開開合合老半天,終於最後擠出幾個字來,“你……快……快快快……快給、老子、鬆、手!!”
“啪——嘩啦——”
“嘭——”
“啊——”
最後的一聲是趙元衡痛苦的悶叫聲,他倒在一堆木屑廢墟之中,猝不及防之下被重力推開砸進了椅子裡,力道太大,椅子都斷裂到底了。
被劉順小心翼翼地扶起後,趙元衡摸著自己被打得有些紅腫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麵無表情卻眯眼暗藏殺氣的女人……
不過是小半天不見,這女人就性情大變無情至斯了?!
這時流光終於完全恢複了神誌,他氣得臉都紅了,眼中是真實湧上了殺意,衝上前去當胸一拳砸在趙元衡胸口,“哪來的不要命的登徒子,敢對我娘子動手動腳,活膩了?”
雖然看在對方是個凡人的份上,流光在出拳的時候已經減輕了不少力道,趙元衡一下就飛出去了,撞到身後的牆壁,痛苦地吐出一口鮮血後,沿著牆慢慢滑到在地。
“陛下!”
劉順大驚,趕緊過去扶住趙元衡,而後回頭對著流光和藍深深大喊,“大膽……護駕!護駕!”
噌噌噌,那些跟著而來的暗衛瞬間拔刀將趙元衡圍護了起來,刀尖對準了流管藍深深二人,一瞬間廳裡氛圍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
流光和藍深深麵對殺氣陡然濃重的一群人並不害怕,流光甚至還將藍深深擁入了懷中,黏黏膩膩地用臉頰磨蹭幾下藍深深的發頂,由此宣布主權。
“嘶——”
劉順見此倒吸一口冷氣,賢妃娘娘真是人物啊!當著陛下的麵紅杏出牆,還任由奸/夫虐打陛下!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要出大事了!
趙元衡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幾聲,又咳出一口鮮血來,劇痛讓他理智逐漸回攏,再抬頭看看那張熟悉的臉,對方卻依舊是神色淡然、平靜無波。
趙元衡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沉思片刻後皺眉問道:“你……你不是藍淺淺,你是藍深深?!”
他聽藍淺淺提前過幾次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姐,從藍淺淺的描述中,他也大致能猜出,姐妹倆長相一樣,性格卻南轅北轍,一個活潑跳脫,一個冷靜沉穩,眼前這人應當是藍深深無疑。
藍深深在聽到劉順喊的那聲“陛下”時也醒悟過來,她也立刻猜到了眼前這男人是誰,卻也不曾像一旁的流光那樣過分誇張驚訝,她隻是淡淡一挑眉,嗓音清淺淡然如流水,“呦!幸會了陛下,一時不察出手太重,實在抱歉,還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