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貝癟嘴低著頭小小聲不滿嘟囔,“也知道我多大年紀了,還管東管西的……”
“啪——”
趙元衡將骨瓷杯重重磕在桌上,音量加大,“無論多大我都是你爹,要你把這個文憑拿到是為你好,你要是能像你大哥三哥那樣我一個字都不會來過問,可好的不學,你偏偏要學老二那混賬玩意兒!”
要是在從前趙元衡自然不會說像現代普通父母那般為了孩子考個好大學拿個文憑找個好工作而費儘心血,四個孩子到了現在這個年紀自然不用他這個當爹的再來操心。
隻是他們非同一般人,令人羨慕的無儘壽命總也會有他人想不到的麻煩,要想在人類社會中正常生活活動,就要遵守人類社會的規則,因為不老不衰的容顏,他們一般每隔三十年就要換個地方換個身份,以防被人發現端倪,從前科技不發達的時候倒好,如今正處於信息技術高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他們更是小心謹慎了,水族的規矩就是不能打擾也不能被人類發現身份。
而就在半年前,自己這個活了這般年歲依然神經大條的“大齡”女兒,不小心就差點暴露了自身的秘密,而後趙元衡和深海商議的結果便是索性讓她之前的身份“去世”,再換個新的。
因此藍小貝新的身份要想合情合理,自然要有據可循,所以趙元衡才安排她重新讀個大學,拿個文憑,隻是這家夥和她親娘一個性子,明顯對上學這種事產生生理性排斥,才開學沒幾個月,就因為連著逃課,已經快要被退學了。
藍小貝倒是絲毫感覺不到老父親的殷殷愛子之情,小聲嗆回去,“還說是我親爹的,被人編排後爹養的時候也沒見親爹你多麼憤慨……”
“藍小貝,彆以為我不會揍你,皮癢了的話咱們可以試試!”
見這個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父親已經咬牙切齒瀕臨暴走,藍小貝心裡咯噔一下,再不遲疑,腳底抹油就溜走了,“啊啊啊……親爸親爸,您是我親爸!我今天還要回海裡看我親媽我先走了……”
看著女兒風風火火奪路而逃的背影,趙元衡搖頭長歎一口氣,看了看時間,自己今天也沒有課了,於是起身離開準備回他現在所住的“家”。
……
趙元衡現在的住處在帝都郊區海灘邊上,那裡有延綿數公裡的海灘,平日裡鮮有人跡,其中有一塊海灘是四十多年前他以另一個身份買下來的私人海灘,他將那裡圍了起來,蓋了一棟房子,拒絕外人靠近,如今他就住在那裡。
房子也不是特彆大,看著就和一般彆墅群裡那種獨棟小彆墅沒有任何區彆,隻是被遠遠地圍了起來,孤零零地放在了海邊。
趙元衡開門進去,在玄關處點了盞燈,屋子裡一室淒清和他走時一樣,冷冰冰的,而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沒有人氣的孤獨。
他關上門走進去,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打開了玻璃門,走到露台上,任由鹹鹹的海風狂亂地吹打在臉上。
倚在露台的欄杆上緊緊眺望蔚藍的大海,出神許久之後,他從西褲口袋裡摸出了手機,翻開通訊錄,點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沒響過三聲,電話那頭就接通了。
“喂,鄭局嗎,對是我,我是孟執……是是是,好久沒聯係了……是這樣的,有件事想和鄭局交流一下,不知道鄭局最近有沒有看過那部叫做《帝謀》的電視劇……哦沒時間看啊,那是這樣的這部劇自稱為大型曆史劇,但我作為專業人士,站在專業角度認為該劇眼中歪曲曆史,邏輯不通,毫無任何可取價值觀可言,如今大受追捧我擔心會給青少年一代帶來嚴重的不利影響,所以鄭局……對對對,鄭局也是通透人,大家都是為了下一代著想……好好好,那等過幾天鄭局有空了我們再約一起釣魚……”
掛掉電話後,趙元衡神色淡淡地回到了室內,他打開一個移動壁櫥,裡麵露出十個排列整齊的半人高的巨大透明玻璃罐,其中有九個已經密密麻麻地裝滿了東西,趙元衡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扔進了第十個還未裝滿的罐中,對著那十個玻璃瓶微微一下,輕輕說了一句,“淺淺,這是第二十萬八千五百三十一枚了。”
他從得到藍淺淺魂魄尚在的消息、得到鮫珠時的那天算起,每天存一枚銅板,後來慢慢地隨著滄海桑田,銅板變成了硬幣,就這樣,在等待歲月裡的,到今天為止,他已經存下了二十萬八千五百三十一枚銅板和硬幣了,將近滿五百八十六年了……
放完硬幣後趙元衡合上壁櫥,走到了客廳的那麵玻璃池水牆邊上,那麼大一麵水牆,放條鯊魚進去都是可以的,然而卻隻放了那麼一條巴掌大小的小醜魚,若不是仔細看壓根就找不到。
這條小醜魚可非同一般,那是深海和他聯係的水魚,他這麵玻璃水牆的魚池設計時便是直通大海的,在還沒有電話的那個年代,這隻小醜魚就跟在他身邊了,那時候他若想去深海見藍淺淺便是通過這隻小醜魚和深海聯係。
雖然現在很多時候其實流光也與時俱進讓海底連上了陸地的信號和網絡,他們都通過手機直接聯係,但他總想著,若是到時候淺淺醒來,多一個消息渠道他就能早點知道不會錯過,因此這條小醜魚也已經陪伴了他五百多年的光陰。
小醜魚早已有了靈性,見到男人拿著魚食過來,立刻衝著他換了地搖擺魚尾圖幾個泡泡,趙元衡微微一笑,開始給它喂食。
小東西小小一隻,食量卻是驚人,正當趙元衡全神貫注投喂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他一隻手拿過手機,摁了免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繼續喂魚食,電話是藍深深打來的,隻有寥寥幾語,“淺淺醒了,速來!”
“嘩啦——”
盛著魚食的玻璃碗吊在地上一下便摔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