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4(2 / 2)

韓逢忙道:“不必!”

“去。”林奇簡短地命令仆從,仆從是林家的仆人,不聽韓逢的吩咐,悶頭就跑了出去。

韓逢臉色紅白相間好不燦爛,呐呐道:“過一會兒就好了。”

林奇也不單是為這個,在楚雲樓麵前,他就瞧見韓逢臉色不好,大概是真病了,“韓大人是為了登我林府的門染的風寒,我自然該負責到底。”

韓逢神色複雜,心中湧上一股酸澀,幾乎要哭。

林奇……這樣光風霽月的林奇,背了那樣的汙名街頭斬首……

韓逢仰頭,將眼中泛起的熱意斂去。

林奇見他仰頭往後靠,以為他疼的厲害,擔心道:“很疼嗎?要不……脫了瞧瞧?”

韓逢那一點淚意消失殆儘。

真是兄弟不給自己做臉。

“不疼。”韓逢回避道。

林奇的目光落在他藏青色袍子上拱起的那處,擔憂道:“該不會是腫了吧?”

韓逢麻木道:“不疼,真的不疼。”

這是大實話,那股疼勁已經過了,現在就是火辣辣的麻與鈍,仿佛這物件與他這個人分離開了一般,真分離了倒好。

林奇顯然是不相信,兩隻黑漆漆的眼珠除了擔憂還是擔憂,倒也不在意彆的了。

很快,金大夫來了。

金大夫替韓逢把了脈,便說他風寒未愈,洋洋灑灑又開了一大堆藥。

林奇看著金大夫開方子,眼神又輕瞄了韓逢一眼,韓逢一直盯著他,此刻對上眼神,很明確地用力一眨眼睛,於是林奇心有靈犀又心有餘慮地把嘴邊的問話憋了回去。

侍從隨著金大夫回藥堂抓藥。

韓逢坐在床榻上,人坐正了,以表示自己真的沒事了。

林奇輕歎了口氣,“韓大人不要諱疾忌醫,畢竟也是很重要的地方。”

韓逢已經不會臉紅了,他沒有臉了,“林大人放心,一定沒事。”

林奇心想他總該有數,終於拋了這個話題。

韓逢鬆了口氣,恨不得給自己的兄弟來上兩巴掌。

想是這麼想,林奇離開之後,韓逢還是解了褲子去察看,還好,老樣子,沒傷著。

韓逢岔著腿,自言自語道:“叫你發瘋,挨揍了吧?看你還敢不敢。”

權錢色,三者總是捆為一體。

有了權勢就有了源源不斷的財富,有了這兩樣天下人都趨之若鶩的東西,還怕滿足不了色-欲嗎?

韓逢沒有色-欲。

他的心是一片焦土,覆蓋了重重汙穢的雪。

林奇化開了他心頭烏糟糟的雪。

他對林奇有欲望,是最原始最純粹的欲望,肉與靈不可分割,心裡喜愛,身體就會有反應。

可韓逢不想。

“子非……”韓逢悄然念了那兩個字,儘管房內隻有他一人,他也依舊做賊一樣,不敢高聲。

——他怕玷汙了林奇。

翌日,林府的侍從送來了藥堂煎好的藥和幾身厚衣裳,侍從口齒伶俐,清清楚楚道:“公子說天冷了,韓大人病著,要多添衣。”

“替我多謝你們公子。”韓逢語言蒼白道。

他手上其實已經有不少林奇的東西,林奇的傘,林奇給他的侍衛服,他說了還,一直舍不得還。

韓逢走到書桌旁的畫缸前,畫缸裡插著幾個卷軸,突兀地插了一把紙傘,韓逢抽出紙傘,心裡萬般地舍不得,還是拿了紙傘過去,臉色蒼白地對侍從道:“這是你們家公子的傘。”

“不用還了,”侍從笑了下,聲音清脆,“公子說了,給韓大人的東西就是韓大人的了,都不必還了。”

韓逢心中一暖又是酸澀,收回紙傘,在胸前抱了,露出一個溫柔笑容,鄭重道:“多謝。”

侍從從韓府回來,帶了一幅字給林奇,說是韓逢的謝禮。

林奇心裡想笑,麵上忍住了,擦了手,鎮定道:“放下吧。”

侍從也就隨意地插入了他的畫缸中。

待侍從退下之後,林奇連忙去畫缸裡拔出了那幅字,他留意著地方,一拿就準,展開書卷一看,上麵寫了一句詩——何者為君子,子非若知意。

筆法說情,那字含蓄內斂,情意深重,林奇看了許久,輕摸了‘子非’兩字,微微笑了。

林奇早上看了韓逢的字再去的戶部,時間有些遲了,齊甚君直接迎了上來,對林奇道:“出大事了。”

沒等林奇詢問,齊甚君便道:“一件好也不好,怪也不怪的事。”

林奇道:“好在哪裡?”

齊甚君摸了一下自己並不存在的胡須,擰眉道:“京中諸多豪紳官員,忽然大發善心,要捐助城外的河堤建造,你說這是不是既好且怪?”他摟了林奇的肩,神秘道:“可不是小數目!足足十萬兩!”

林奇一點不驚,嘴角噙了柔和的笑意,見齊甚君盯著他神色奇異,忙道:“那又不好在哪?”

齊甚君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望著林奇的眼睛,鄭重道:“子非,你可要被韓逢給比下去了。”

“沒什麼比不比的,”林奇拉開了他的手,低頭嘴角笑意溶溶,“君子無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