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1(2 / 2)

劉璟躺著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微微刺痛的脖子,看了一眼掌心裡的紅血絲,怪力亂神之事竟真的發生在了他身上。

側目望向跌坐在一旁雙手撐榻,神色呆滯,嘴唇微張的王玄真,想到剛剛他的反應,劉璟心中了然。

肩頭傳來按壓的力道時,王玄真下意識地就回首想給對方一巴掌,手腕被攥在了對方的掌心,劉璟擰著眉,臉上全是細小的傷口,“夠了。”

夠了?

他說夠了?

王玄真的怒火從心口竄到眼裡,咬牙切齒道:“放開!”

“朕再說一次,夠了。”劉璟攥住他的手腕,微微起身,居高臨下道,“彆逼朕罰你。”

王玄真渾身都在發抖,心口一陣陣地發疼發硬,氣血一鼓作氣地往上湧,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夢裡頭黑一陣亮一陣,都不是什麼好景,鼻尖彌漫著熟悉的味道,大山大海鋪天蓋地壓在了他的麵孔上,令他呼吸急促痛苦不堪。

“不要……”

龍榻上傳來微弱的呼喚,劉璟側身過去擦看,為他臉上上藥的宮女沒收住手,在他臉頰上劃開了一道,嚇得下跪求饒,劉璟沒理會,伸了手,“帕子。”

溫暖柔軟的絲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掌心,劉璟不耐地扯過,輕輕替王玄真擦拭額頭上浸出的冷汗。

“藥熬好了嗎?”

“回皇上,正在煎。”

“舀些蜜漿,要熱的。”

“是。”

甜美的汁水滲入齒間,王玄真似乎平靜了許多。

劉璟微微露出一點笑容,王玄真愛吃甜食,大冬天的最喜歡烤橘子,坐在爐子麵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裡透紅的麵容瞧著也像是要淌出蜜了。

他們是有過一點好時光的,隻是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是帝王,隻要他想,世上所有的東西他都可以唾手可得,他習慣了去索取,從未想過問對方肯不肯。

所以當他心中升騰起想擁有對方的那一刻,他所走的永遠是最快捷的那條路。

“皇上,藥來了。”

劉璟扭身接過,揮手道:“都下去,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許入殿。”

王玄真是被苦澀的藥湯喚醒的,他身子弱,從小就常吃藥,吃了太多的藥而對藥的苦格外敏感,他閉著眼睛,頭疼舌苦,意識還昏沉著,半夢半醒間推了一下,“錢不換,滾下去。”

“錢不換,是誰?”

低沉的聲音比苦藥還刺激王玄真的神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藥碗裡升騰出的水汽一直飄到劉璟高挺的鼻梁,他居高臨下的,平靜又不悅地重複道:“錢不換是誰?”

王玄真的意識在夢魘中漂泊多時,此時強破自己凝神望向劉璟,劉璟麵上細碎的傷口似乎是塗了藥,略有點亮的顏色,脖子上傷口厲害,牙印壓著血痕,麵色還算和穩。

王玄真終於意識到了。

劉璟和他一樣。

是重來一次。

他忽然也平靜了下來,啟唇緩緩道:“他是我的仆人。”

劉璟見他神情中的瘋狂褪去,麵色也柔和了一點,“朕……”

“也是我的情人。”王玄真微笑道。

劉璟瞳孔一縮,攥著藥碗的掌心猛地收緊。

王玄真麵上笑容慢慢加深,“我有許多許多情人,在你死後,任何人都能爬上我的床,無論是侍衛,還是販夫走卒,隻要我高興,所有人都能碰我。”

平靜美麗的笑容下隱藏著的瘋狂意味在看到劉璟鐵青的臉色時終於爆發了出來,王玄真暢快地大笑道:“你以為你能困住我?我……”

脖子被掌心猛地掐住,窒息的疼痛感傳來,王玄真已經笑出了眼淚,他心滿意足地望向目眥欲裂的劉璟,終於,終於對方和他一樣感到痛苦了,他抖起嘴唇費力又清晰道:“——殺了我。”

脖子上的力道又驟然鬆開,氣息再次傳入鼻腔與口中,王玄真急促地呼吸著大笑道:“這張床,我與你睡過,與他人也睡過,”他扭過臉,麵上笑容豔麗,脖間紫痕一片猶如鬼魅,“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二兩臟賤皮肉罷了,皇上你在其中也隻不過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