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來源,是太宰治臉頰側麵一道新鮮傷口。
那並不是槍口造成，空氣裡也並沒有硝煙味道。
或許是敵人拿匕首之類武器做脅迫時所導致吧。
五條悟盯著男人麵龐上鮮血一滴滴往下墜，汙臟了繃帶,滑過唇角、給那笑容也沾染上不詳血腥。
太宰還是笑著。
清淺、愉快。
期待、惡意。
在那個笑容裡麵，有什麼宛如深淵一般東西,拉扯著人向下、向下、向下墜。
電光火石之間,五條悟突然明白了。
（為什麼？！）
（老師！）
（為什麼你不躲開？！！！）
“怎麼,嚇到你了嗎？”
太宰大概是感覺到了五條悟視線,舉起雙手比劃了一個投降姿勢，一邊笑著解釋。
“哎呀哎呀，真是蠻驚喜。雖然武器如此老套且沒有新意,動機也單純到叫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為好,但是，這可是久違了歡迎儀式。即便不是同一個世界了，能夠把殺氣騰騰槍口舉到我頭上人，你也是第一個呢。”
太宰幾乎是滿麵笑容說著。
“真好啊。真不錯呢。這樣客房服務,下次我還可以再點一個嗎？”
“老師——！！”
五條悟壓抑著聲音喊道。
（太近了！）
（無論是單純使用無下限術式，還是用上剛學會蒼）
（這混蛋,距離老師太近了！）
（沒有辦法不波及到老師啊！！）
而且——！
毫無疑問。
持槍行凶這個人,他沒有咒力！
僅僅隻是一個普通人啊！！！
五條悟攥緊拳頭，那雙藍眼睛暗沉下來。
與此同時，太宰宛如朋友間閒聊一樣，用食指指節、敲了敲自己太陽穴。
“真是忍不住想誇獎你呢。乾得漂亮，瞄準得也不錯。”他微笑著繼續說，“當機立斷放棄匕首也很有魄力,不愧是靠勒索富豪為生劫匪。隻要你手指彎曲一點點,想必我腦漿就會塗滿半麵牆吧？那麼我就可以得到一直以來夢寐以求東西了。啊啊,我真忍不住想要感謝你……”
“住口！老師！！”
五條悟怒吼。
太宰仍夢囈般微笑著。
“快來吧。就算還沒有走到終點，短暫小憩也不錯。開槍吧。這個距離絕對沒有問題。怎麼？不必猶豫了。開槍吧、開槍吧、快開啊————！”
緊扣住扳機手指，痙攣般一動。
“太宰！！”
五條悟大喊道，伸直手臂！
（可惡）
（太近了！！）
（術式順轉·蒼——！！）
“砰！！！”
一道火光在房間內閃過。
那是脫膛子彈，斜斜擦過太宰太陽穴，以一個完全不合理軌道筆直射進了天花板。
五條悟沒有猶豫，凝聚了咒力一步衝過半個房間，扣住劫匪手臂用力反折！
在對方淒厲慘叫聲中，一拳砸在男人後脖頸上。
劫匪全身無意識抽搐著，在劇痛中喪失了意識。
“…………”
太宰垂著頭。
向後梳去半濕黑發散開了，淩亂垂下來。
新鮮血液慢慢滲出，弄臟了他另一半臉龐。
“………………遺憾。看來還沒到去死時候呢。”
從太宰口中，吐出感情乾涸般冷淡聲音。
五條悟瞪著太宰。他胸口隨著深深呼吸不斷起伏著。在那雙藍眼睛深處，有什麼正明明滅滅閃爍著。
那裡藏著尚未被他人所知曉某種衝動。那是某種爆發性、理智牽係於一根細繩上什麼衝動。
（……這是、什麼）
五條悟仿佛分成兩半。
異常清醒那一半，琢磨著想。
（自誕生以來）
（我還從沒體會過這種感情）
太宰抬起眼睛。
蒼白麵孔上微笑淡去了。他曲起食指，簡單抹掉溫熱血跡，對上男孩視線時候，以平淡聲線對他說：
“怎麼了，悟君？剛剛表現得有些過激呢。你看，”
男人輕描淡寫地一指襲擊者。
“暈過去話可不好問話呢。去把他弄醒。”
（……）
（我明白了）
五條悟自顧自地想著，舌頭狠狠舔了舔自己牙尖，感到一陣刺激銳痛。
（這是）
（燒掉理智閾值）
（憤怒啊）
男孩驀然露出一個笑。
“老師，是故意。對吧。”
他篤定道。
太宰也並不說謊。他坦然極了，“唔。沒錯。之前給你上過課程裡也有說，你不如自己仔細觀察一下怎麼樣？”他指著襲擊者衣服，娓娓道來。
“看看這個人。雖然從上到下衣著打扮都沒有問題，但是褲腿上沾到一片不明顯灰。在這種等級酒店裡怎麼會出現這種疏忽呢？毫無疑問，要麼這套衣服不屬於他本人、要麼他穿上衣服之後走了一段不尋常路。這段路又在哪裡？後廚、緊急通道、天台水箱後？都有可能。更彆提那雙手上痕跡。習慣於服侍他人侍從手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印痕。該說是之前綁架都太順風順水了呢、還是這個年代殺手過於不稱職呢。”
太宰辛辣地譏諷著。
“更何況——”
“——無論是老師、還是我，都沒有點客房服務。這個借口爛到家了。”
五條悟露出過於燦爛笑臉。
“老師：你知道我問不是這個。”
兩人靜靜對視了片刻。
“我、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