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二年級的三位學生, 正坐在由夏油傑操縱的咒靈上、極速飛馳。
稀有的反轉術式治療者、十七歲的家入硝子坐在正中間,由兩位同伴保護著。
五條悟坐在最後麵。無下限術式鋪展開來,為大家抵擋開周圍一切危險。
(…………本來倒不至於這樣)
夏油傑指揮著方向, 目光忍不住向後撇去。
(搭乘其他交通工具也很快)
(本來東京和橫濱距離又不遠)
結果、嘛。
五條悟不知為何完全嗨起來了,滿臉笑容瘋得連夜蛾老師都看不下去, 硬是往他腦袋上捶了兩拳才矯正過來。
要不是原因不明的、非要拽著家入硝子一起走, 恐怕五條悟此時也不管成功率高低、早遠距離瞬移到橫濱去了。
(嘖)
(……悟這家夥)
連身為好友的夏油傑都為他感到頭疼。
但是。看到悟的這幅反常表現,原因多少也能夠猜到一點。
(就是那個)
(時常被悟提起的‘老師’吧)
夏油傑骨子裡也是個驕傲自我的人, 身邊又有個‘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五條悟。兩年同學做下來,哪怕被咒術界高層再怎樣嚴厲警告了,關於被封鎖了的“那個男人”的信息、多少也知道一些。
(身為無咒力的普通人, 原本應當是由咒術師保護的弱者)
(竟憑借著智謀,把當年的咒術界、詛咒師、咒靈三方全都玩弄於股掌之上。據說‘禦三家’因此震蕩了好些年、最近才恢複了應有的底氣)
(怨不得那些老頭子們忌憚到如此地步)
夏油傑忍不住感到些許好奇。他對“弱者”的定義因而有了些改觀。
可惜五條悟是個護食的性格。雖然像是故意同上層作對似的,時不時提兩句“老師”刺激那些老頭子們的神經, 可偶爾夏油傑詳細問問,五條悟又不樂意細講。
宛如把自己珍貴寶物圈起來、對著其他人哈氣的霸道貓貓。
(嘛。不過今天倒是個好機會)
夏油傑在心底思索。
(怪不得悟去年請了一次長假, 回到學校就宣稱自己已經成了新任五條家家主)
(若非如此, 恐怕被咒術界高層長年監//禁的悟,此時更會被嚇成鵪鶉的老頭子們嚴加管控吧)
就是不知道, 為何五條悟能夠一瞬間判斷此次事件同他的老師有關了。
但是不必多想。
因為——
橫濱地標大廈,已經到了。
“——老師!!”
背後傳來五條悟提高聲音的呼喚,夏油傑隻覺得眼前一閃、這家夥已經瞬移過去。
下一秒, 眼前又是一閃, 五條悟衝過來、帶著家入硝子一起往那邊跑。
“老師、先給你治療!——喂你這家夥是從哪來的?!給老子滾一邊去。”
前半句是夏油傑從未聽過的黏糊糊的語氣,後半邊倒是正常多了,是五條悟日常的囂張口吻。
這時候夏油傑才剛把咒靈收起來。
他自己也站到橫濱地標大廈的天台上,四周是空無一物的風。
頭頂上, 橫濱的天空中,那顆不詳的漆黑太陽、貪婪的咒胎,依然膨脹著。
但是沒關係。夏油傑倒並不擔心那個。
(因為——)
(我們已經是最強了啊!)
他沉著地打量著麵前的兩個陌生人。
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裡的,是一個擁有柔軟白發的成年男人。
身形高挑,穿著叫人眼熟的高專教師製服。
好像是剛改變了蹲姿、正慢慢站起來似的,伸出的右手正緩緩握成拳頭。
(?)
(怎麼感覺這麼熟悉??)
夏油傑皺著眉,又將目光放在背靠欄杆、曲腿坐著的男人身上。
黑發蓬鬆,左眼、脖頸、手腕上,儘數纏繞著繃帶。
遍身漆黑,唯獨圍巾殷紅如血,此刻也被胸口浸染的血漬打濕了。
那張麵孔雋秀卻蒼白,唇角咳出的鮮血看起來都快要乾涸。
無論怎樣看,都隻能用“命垂一線”來形容。
唯獨——
男人還在笑著。
微闔的鳶瞳裡滿是笑意,哪怕在出血量早應導致昏迷的情況下,竟微微一動、敏銳迎上夏油傑的目光。
“?!!”夏油傑驚了一跳。
這時,家入硝子伸出的手、凝固了。
“沒有用?!”少女治療師驚駭地說,“怎麼可能!”
白發男人低聲補充:“咒力……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不可能!!)
(————悟!!)
夏油傑第一反應,掉頭去看自己的好友。
“喂住手!!”他大步衝上去製止立馬要發瘋的同學,“你冷靜點!!——你老師還有話要說啊?!”
太宰微微笑著,蒼白的麵龐轉向五條悟,他闊彆已久的學生。
失去血色的嘴唇動了動。
異常低微的聲音,若不是屏住呼吸去聽、則必然會在風中碾碎。
“……異能力……無效化、……”
太宰笑著說。
“血液、從,心臟……到大腦…………。0.5秒……”*
宛如說完了最後需要交代的話語,微垂的眼睫顫了顫,終於徹底合攏了。
太宰閉著眼睛,臉上浮現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會故意睜開眼,把聽到消息就放下心來的咒術界高層、嚇得屁滾尿流、聞風喪膽似的。
然而。
“他……沒有呼吸。沒有脈搏。”
家入硝子不忍地低聲說。
“他死了。”
五條悟斬釘截鐵地說。“他沒有。”
夏油傑隱隱倒抽一口冷氣:“悟!你理智點!”
五條悟沒有回頭。“傑。我很冷靜。”
他一字一頓地說。
“老師這麼說,就絕對有後手。”
長大了的男孩站在原地,冷著一張臉,飛速思考。
“我小時候從來沒對老師用過咒力……按照剛剛硝子的話,那就是接觸型的無效化吧……”
從那個聲音中,浮現出經受過太宰教育所留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