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唯一的少女、家入硝子是齊肩短發。
倒是日常將頭發紮成丸子頭的夏油傑,伸手在課桌裡摸了摸,竟真的摸出一個最簡單的黑色發夾。
“…………”
然後,三個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太宰接過發夾、用手指把它掰直一些,又把尖端彎曲成一個微小的弧度。
緊接著,太宰治用發夾在手銬鎖眼裡轉動了還不到一秒,手銬就傳出被打開的“哢噠”一聲。
——這靈巧的手藝,就連打開金庫裡的保險箱都不在話下吧?!?!
夏油傑默默咂舌。
並且。看著這份叫人心驚的熟練度,再搭配以方才麵不改色說出的什麼“切下手指”之類的問題發言…………
(悟?!)
唯一有良知的男子高中生在心底大喊。
(你可從來沒說過你老師的職業啊?!?!?)
(……雖然多半也猜到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就是了)
然而。太宰在斂下全身壓迫性氣場的時候,那副外表又實在具有欺騙性。
此時此刻正懶洋洋站著、輕輕揉動手腕的樣子,又消失了方才叫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像一片沉默的影子。
像上個冬日的落雪。
像自己在棋盤上走動的棋子,而多過像一個活物。
(……)
(需要警惕這個人)
夏油傑不由得這樣想。
(但是)
(他是悟懷有執念的老師)
(那麼)
(就必不可能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惡黨)
這時,仿佛意識到太宰想要離開的意圖似的,夜蛾正道咳嗽一聲、挽留道:
“不如,等悟回來怎麼樣?接下來的安排啦、住宿啦、日常生活啦等等等等,肯定都會有所變動的。”
表麵上看起來像是滿腦子肌肉的一級術師,其實腦筋運轉的十分靈活。
對於“太宰治”這個僅憑計謀就掀起腥風血雨的人,夜蛾正道同樣報以一定程度上的戒備之心。
但是對於“五條悟的老師”,他亦選擇給出自己的敬意。
等待五條悟主動解釋為什麼這個男人會來到這個時代、為什麼會造成橫濱市的特異性質咒胎、為什麼要把太宰治帶到咒術高專……
這些問題,身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都報以信任與耐心,等著五條悟主動前來彙報。
——當然如果五條悟“一不小心”給忘了,那就有鐵拳伺候。
總之,讓太宰治就這麼一聲不響的消失了、或者毫無約束的在高專左右閒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先不提悟一回來就得發瘋,萬一太宰治遇見了個咒術界高層呢?!(雖然還不是很明白怎麼回事,但)據說這個人可是有著接觸型的無效化“異能力”啊?!這又是個貨真價實、手染不知多少人命的危險人物,到時候無論哪一方出現損傷,啊啊想想就頭疼!
夜蛾正道就這麼一臉正經的拖延著時間。
而太宰治聞言,便安靜地看了過來。
與適才社交性的淺笑不同,那個視線冰冷而銳利,一瞬間給夜蛾正道一種、宛如連自己內在人格也一並看穿的恐懼。可是下一秒,太宰又平靜的微笑起來。
“遇見了相當不錯的同伴啊,悟君。”
男人自言自語般說。
夜蛾詢問般望向太宰。
“哪裡。彆在意。”太宰溫和地說。
“隻是……我遇見悟君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是一隻冰雪雕琢的小鳥,彆看外表那樣,其實內心空洞的連我也看不下去。”
那個笑容稍微危險了一點。
“因此教了三課…………什麼的。”
“不過,現在已經交到朋友了、性格還變的這樣活潑。真不錯呢。”
太宰安靜地誇讚道。
迎著夜蛾正道質詢的視線,他微微搖了搖頭。
“無需擔心,我不會在高專做什麼的。像你腦袋裡正思考的那些危險的事、我都不會做哦。”
宛如在保證什麼似的,太宰噙著淺淡的笑、微微攤開手來、以示自己的無辜。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夜蛾依然皺著眉,再次試圖挽留他:“可是,至少等到悟回來——”
“哦呀哦呀,可不能嬌慣那個孩子呢。”太宰又一次輕輕笑了。
“雖然我討厭狗,但那個可是正在成長中的大型貓科,驟然掉以輕心恐怕會被叼回巢穴吧。”
“更何況——”
“我希望他不要過於依賴我。”
壓低了嗓音、近乎自語般,太宰訴說著五條悟無法聽見的話。
“忘掉過去。勇敢點。自己往前走。——這樣最好。”
(………………)
夏油傑聽著,慢慢皺起眉。
擁有敏銳觀察力、心思細膩的年輕咒術師,察覺到了隱藏於那話語中的什麼。
(雖然可能是我的自我意識過剩)
(但、)
(這個人的“天平”上)
(自己的重量、與、他人的重量)
(好像並不等價??)
他隱隱倒吸一口冷氣。
無論是令人膽寒的危險性、還是顯露出冰山一角的複雜性格,“太宰治”都是夏油傑生平所見、絕無僅有的那個人。
(而且,好像有一點稍微能夠理解)
(為什麼——悟沒辦法放著他老師——單獨一人了)
心裡轉過這麼多雜七雜八的念頭,夏油傑臉上倒是半點不顯。
本著幫親友照看重視之人的念頭,他笑眯眯地舉手:“夜蛾老師~我可以幫忙帶、呃,”
考慮到悟那個吃獨食的霸道性格,夏油傑體貼的換了個稱呼: